學前教育機構。導師在前面講着課,和别的學生一樣,我坐在課桌邊聽着。忽然,心髒一陣循環往複的絞痛。無數個日日夜夜,黑影又在發作它的威力。風雨欲來的架勢,壓迫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猛地抓住桌邊,手指尖幾乎陷入桌子裡。額頭邊的薄汗凝結衆多豆大的汗珠,往下滾落。眼前原本清晰的視野,開始變得模糊不清。我強裝鎮定,若無其事地睜着眼睛盯向前方。耳邊回響着“嗡嗡”的聲音,蓋過吞沒導師的課上講解。
“雲纖月,你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冷不丁被導師cue到,我有些不知所措。完全聽不清導師之前的講解内容,我很難為情地慢吞吞站起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就在這時,筱恬缈的及時圓場,拯救了軟弱無力的我。
“導師,纖月她今天感冒了。嗓子不太好,恐怕不能說話。”
“哦,原來是這樣。纖月同學好好愛護身體,祝早日康複。”
下課後,我正準備和筱恬缈道謝,筱恬缈卻阻止了我。
“雲纖月,我有事和你聊聊。出去聊,行不行?”
迎着筱恬缈認真打量的眼神,我的内心有些不安,還是硬着頭皮答應了。
筱恬缈在前面走,我在後面跟着。走啊走,走到校園某個無人走動的行廊小道上。突然,筱恬缈轉過身快步走過來,雙手按住我的肩膀。
“筱恬缈,你在做什麼?”
如此直截了當侵入安全距離的危險舉動,我下意識縮步後退,筱恬缈不退反進。步步的退讓和緊逼之後,我的腳踝磕到了硬邦邦的牆壁。這時我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無路可走。
筱恬缈将我抵在牆邊,和我平視着,我能感受到她急迫探尋的目光。雖然比筱恬缈高些,力氣也比筱恬缈大,我還是心虛地别過頭去,不想和她坦誠相對。
“雲纖月,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困擾的事?”
筱恬缈的提問,我随即否認。
“沒有。”
“雲纖月,看着我!”
原本還有一拳之差的距離,筱恬缈窒息式的再次湊近,幾乎貼在我的身上。對安全距離相當敏感的我,不得不偏過頭來,和筱恬缈對視。微綠色的眼瞳,如同自然界的貓兒那般,進攻性的犀利感而不失隔離開來的戒備心。差點忘了,筱恬缈本就是來自仙界的貓族。
這種鋒芒畢露的銳利,令我見不得人的欲蓋彌彰無處可逃。不願内心深處的那些邊邊角角被觸碰被發現,我像一個心虛度日的掩面小偷,立刻伸手将筱恬缈推開。終于,如釋重負一樣,我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筱恬缈,别鬧了。你應該不想讓你的初戀誤會,對吧?”
我試圖岔開話題,不想讓筱恬缈注意到我的當下狀态。
“雲纖月,你最近的情況非常奇怪。作為朋友,我很擔心你,真的。”
筱恬缈誠懇擔憂的語氣,我能感受到她對我的在意。可是,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的秘密,包括她。
“筱恬缈,你又在說胡話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我勉強笑笑,試圖安撫她的懷疑和不安。
“真的?”
筱恬缈狐疑地盯着我的眼睛,似乎能夠将我盯穿。
“當然,我不會騙你,因為我們是好朋友。”
筱恬缈歎了一口氣,拉起我的一隻手,緊緊地握在她的雙手之間。
“好吧,但願是我多想了。
很多時候,我總是覺察不到你的想法。你平時看起來風輕雲淡的,尤其是最近,多了幾分浪子盡頭的放任自流,我總隐隐感覺你背後有說不盡的驚濤駭浪。
雲纖月,如果你有什麼困難,一定要告訴我。因為,你是我最重要最重要的朋友。”
“我知道了,謝謝你。”
對不起,筱恬缈,我騙了你。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兩個月的時間過得飛快,轉瞬即逝。七月流火,八月朔風。七月殘存的星星之火,在八月狂風的助威下,得以蔓延為高高聳起的參天巨焰。
這日放學,主母和次母都沒有來接我。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她們雇來接我回家的母司員工。我的心中,有了最終的答案。一路上,坐在空空落落的後座上,員工在前面開着車,順便向我道喜。
我當然知道是哪門子的喜,點頭示意,陷入了緘默。座駕依舊是十年前主次母在育種基地來接我的那輛,而主次母已經迎來了她們更親的骨肉。我何嘗不知,自己的一發一膚,也出于她們。可雙卵付出的代價,遠遠比無盡靈力的滋養,高得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