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分，2分，4分，7分，1角。”

“1分，6分，1角。”

“7分，8分，9分，1角。”

“……”

數夠1角，就将這幾個作為固定的一組擱置在一邊，繼續數下一組。全部數完後，熾焰數所有組的總數，我在旁邊默默看着。

“1組，2組，3組……一共100組，那我換姐姐10塊靈石就可以了。姐姐你也數一下，看看我數的對不對？”

“好。”

1，2，3……無聊的打發性數數，到第16組戛然而止。我注意到，這一組不夠1角。應該是風吹之類的外力因素，導緻從中散開成了兩組，再加上這一組基本都是1分的小靈石，數量上不容易發現。

我該告訴熾焰嗎？

不經意間，次母因為過于思念熾焰的哭泣面容，花昙視角所謂的真相，闖入我的念想之中。一場頭腦風暴，随之席卷而來。我該說什麼，這樣說會帶來怎樣的後果，别人是否對我有什麼看法。

yes or no，隻是一句話的事，凝結停滞在我的聲帶處。我該說，我不該說，我該說，我不該說……糾結的最後，以無視和默認作為結束。沒有答案，似乎也是一種答案。

就這樣自行放任，由一切反複無常。隻是細心的熾焰，發現了我在假裝看不到的端倪。

“姐姐，我是不是兌換錯了?我怎麼瞧着我這邊的靈石值不太對?”

“沒有，快點換吧。”

想要快點擺脫這種沒有意義的精神内耗，我不經意間靠近熾焰那邊零碎的一堆靈石，假裝自然而然地用手平推開弄亂。作為最後的“毀屍滅迹”，企圖将其抓起，草草收回随身空間裡。

就在這時，熾焰的手突然重重地壓在我的手背上，制止住我。第一次感受到，來自一個軟糯小女孩的力量。

“你别收，我再核對一遍。”

沒有姐姐的稱呼，冷冰冰的單字一個“你”，我察覺到不詳的氣息。

“熾焰，這沒必要，不用了。”

“是你不想，不是我不想。”

熾焰執拗地掰開我的手，将遺留下的爛攤子重新規整清理，開始清點。數完第一遍，她深吸了一口氣。數完第二遍，她沉默了。數完第三遍，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擡眸間她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不可置信和惱怒。

“為什麼要騙我？”

冷不丁的質問，一時怔住的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我後退幾步，低下頭去，不敢直面熾焰隻求一個真相的視線。

“我……我沒有數，我什麼都不知道。”

“如果你沒數，那你為什麼心虛。還是說，你和那些人一樣，實際上都在嘲笑我。呵。”

熾焰冷笑一聲，我害怕極了，這種真相就硬生生擺在眼前的場景。

“抱歉，熾焰，我不是故意的。請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惡意。”

“惡意？明知故犯，自欺欺人，甚至讓别人和自己一樣進行自我催眠。如果這不算是惡意，那麼什麼算是惡意？相當嚴重侵犯性質的辱罵毆打等行為才算嗎？”

“對不起，請原諒我。”

我一開始的出發點是什麼都不想說，卻不知道發酵成這樣。像個傻子一樣，我隻會低頭道歉。

“我不接受，因為我們不一樣。面對痛苦的經曆，你隻會逃避。曾經我和你一樣，但現在我不會了。一個整天消極度日的可憐蟲，沒有資格做我的姐姐。你以後不要來找我了，我不認你這個姐姐。”

我不認你這個姐姐……

我不認你這個姐姐……

我不認你這個姐姐……

今生我強行僞裝的十六個年份，被這句話徹底撕碎，漂浮在随之而逝的風裡。

從撫養機構回來的路上，我漫無目的地開着座駕，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裡。我有家嗎，我的歸屬地在哪裡。

開了很久很久，天色漸晚。光屏私信連續閃爍了幾次，應該是次母發的消息。之前沒和她報備和朋友出去之類的，現在我還沒回來，她現在肯定在家裡煩心得直跺腳。

不想和任何人再有關系，打開光屏，我把所有好友的聯系方式，全删了。從一開始的遊移不定，到一條接着一條删得越來越快，直到最後的熾烈。

我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點開熾烈的頭像，按下了删除鍵……

世界在這一刻，終于沉寂為虛僞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