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映想知道,自己在他的筆下是什麼樣的。
出現在作品裡的角色大多取材于創作者身邊的人。女娲造人都需要時間,更何況是生生捏出一個不存在的角色。
而活生生的人,千人千面,卻又千人一面,活得時間足夠長了就會發現同類型的人很多。他們不是,他們相似。
可梁潼沒有提到他,無論主角配角亦或是隻有寥寥數語的人物,任誰來看都找不到一絲和何映沾邊的。
“何映”相關的一切都被刻意地略過。
他走不進梁潼的文學世界。
梁潼注意到何映在第一頁停留的時間太久了,開玩笑道:“懷疑我的水平?”
他改了一些地方,比如原文中大少爺有大段的感情爆發戲,考慮到何映的能力,有一些改成了由其他角色和旁白來陳述,肢體動作也采用了何映平時的習慣。
梁潼探身,手指在他的手機屏幕上輕輕下劃,聲音輕輕地撒在何映的脖頸處。
“這可是為你量身定做的劇本呢。”
阚清心不在焉地吃着水果,耳邊是劉婧在讀詞的聲音。她聲音清脆,念起英文流利悅耳,像輕靈的鳥在肩上輕啄,惹人垂憐。
小媽的戲份其實不多,加上梁潼偏心地删了很多何映的爆發戲,導緻阚清也沒幾句詞。
母親給她切的果盤被吃得隻剩蘋果了,阚清用塑料叉子撥弄着大小不一的三角片,表面的果肉已經氧化泛黃。
阚清不喜歡蘋果,她覺得蘋果是一種很無聊的食物,甘甜算不上出衆,口感也一般,屬實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就像這世界上的大部分人,包括她自己一樣,并不出彩。
比不上那些生來就閃閃發光的人。
可口腹之欲難填,她實在是嘴饞,就像活得再不好也得活。在她終于要對那幾塊等候多時的蘋果下手時,劇情已經推進到她和何映的部分了。
阚清擦擦手,對着台詞念了一遍,帶着自己也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憤懑,又一次完美地完成了演繹。
她心想,莫非自己有當聲優的天賦呢。
經過網絡延遲後,承受她情緒的對象的聲音才珊珊來遲,但對方并沒有那麼好的代入感,詞也不熟,在一句長句的中途突然卡了殼。
然後她聽到了另一個聲音貼心地響起:“——humidity。”
何映停頓,然後跟讀了一遍。
卧槽。
這是所有人的反應。
他們都聽得出,在何映旁邊說話的人是梁潼。
三秒鐘後,會議的滾動評論密密麻麻地刷了起來,問咋回事的啥情況的,最後變成整整齊齊刷了一排的“你兩是異父異母的兄弟嗎”。
不消半分鐘,梁潼和何映住一起的消息傳遍了全班,不少好奇的人來問何映,被“兄弟一起隔離怎麼了”給搪塞了過去。
男生大多不在意這些,哪怕有人和他們說何映和梁潼睡一張床也不會有人往同性戀的方向想,隻是愛起哄罷了。退一萬步說,就算是高博文,他們也可以禮貌性地鬧一鬧。
何映看着不斷冒出來的未讀消息,莫名有種自己和梁潼官宣後被炮轟的感覺,對着鍵盤打不出能有效回擊的話。
就算他知道沒有人當真,但還是有種戀情大白于天下後抱頭鼠竄的慌亂。
梁潼倒不在乎這些,表情淡淡的,隻是看着阚清給他發的消息,好半天才動了,打字在會議頻道裡回複道。
同函潼:别大驚小怪
頗有種解釋不清就擺爛的幹脆利落。
可能是梁潼太坦蕩了,後面還真沒人在會議頻道裡問,他們迅速地過了一遍詞就結束了會議。
阚清沒收到梁潼的回答,歎氣後把頭埋進了自己珍愛的等身抱枕裡,恨不得穿越回五分鐘前給自己一拳。
她到底是怎麼問得出“你們是不是談了”這種沒分寸感的話的?!
哪怕是問何映也沒有問梁潼這麼尴尬啊!
阚清生無可戀地把蘋果塞進嘴裡——她急需以嚼碎食物的快感來洗刷巨大的社死感。
不料沉寂已久的手機亮了起來。
對方回複了她。
梁潼(同函潼):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