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潼有些好笑地看他一眼：“我晚上吃飽飯了的。”

何映摸摸鼻子：“額，那我想吃。”

“我小時候最喜歡來集市，從街頭吃到結尾，當時覺得什麼都好吃。”何映懶散地靠在梁潼身上，把玩着梁潼好看的手，然後像藏寶一樣把已經冰涼的手揣進兜裡，“小孩子腸胃不好，吃太雜了容易肚子不舒服，回家後我躺在床上難受到掉眼淚，我爸媽還在旁邊笑我貪吃。”

梁潼笑着複讀道：“貪吃。”

何映也笑了：“可下次我鬧着要買時他們還是會給我買，頂多提醒我吃多了會難受，可得想好。”

糖吃多了牙疼，零食吃多了傷胃。這是每個家長都會告訴孩子的事。

但不是每個家長都會說，偶爾試一點也沒關系的。

表達自己想要什麼并不是不被允許的事。

梁潼被困在那些條條框框中太久了，連一串糖葫蘆都成了奢念。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何映要梁潼知道，想要的得說出來。

他都會給他。

他們在十點半回到家，長輩們正在打牌，不賭錢但是臉上貼紙條，何悅她爸臉上已經貼了二十多張了，其他人加起來都沒他多。

一見何映他們回來了，小姑丈立即起身讓位：“來來，陪他們打牌，我今晚輸麻了都。”

何映從旁邊搬來兩個凳子加入戰局，笑嘻嘻道：“我們倆算一個行不。”

李佳慧樂道：“行啊，反正你兩加起來都沒我們一個的年紀大。”

在場年齡最大的何立不滿道：“别提年齡行嗎……你們要是輸了，兩個臉上都得貼。”

他們打的是五七的規則，七和五類似于大小王，剩下的三最大，四最小，同數按花色排大小。五，十，K是分數牌，攢分制定勝負。因為懶得洗牌，他們把四副牌合在一起打。

這種打法前期講究運氣，比如這局小姑的運氣好，一開始就攢了四十分。正在比分拉大的情況下，場上丢出了一張K，何映捏着張好不容易摸到的黑桃七，猶豫要不要拿分。

他湊過去問梁潼：“潼哥，怎麼說？”

梁潼一直在記牌，四副牌的記牌難度比起一副牌幾乎是指數性上升，他盯着桌面上已出的牌，笃定道：“再等等，能摸到一張五。”

何映很信任他，梁潼說出什麼他就出什麼，到後期梁潼幾乎能精準算出其他三個人手上最大的牌，何映硬是靠五分的差距赢了。

接下來幾句都是壓倒性的勝利，何映感覺自己和開挂了一樣，沒爽多久就被長輩們聯手趕出了牌桌，兩人哪涼快哪待着去。

十一點五十分的時候牌局終于結束了，何立喊他們搬煙花出去準備放炮。不同于下午吃飯時各家各放各的，現在就是大家都在門口等着，在臨近準點時不約而同地開始倒數計時。

“三——二——一——”

為了氣氛打開的電視機裡的主持人也在倒數着，随着歸零的一瞬，巨大的聲響蓋過了一切。

一點燃後何映就拉着梁潼跑回屋裡，鞭炮在後面追着他們，噼裡啪啦的響聲像四面八方的道賀，滿天的煙火裡他們邊跑邊笑。

交流的音量蓋不過嘈雜的環境，好在他們距離夠近，梁潼貼到他耳邊，用盡最大的音量喊道：“新年快樂！”

何映也扯着嗓子回他：“新年快樂！”

放炮後外面全是煙，他們把一樓的門關了，到樓上隔着玻璃看滿天的煙花。無組織的煙花放得很密，一大片一大片地炸開，整個天空都是亮的，嗆人的硝煙味無孔不入地浸進來，把人都腌上年味。

樓上到底是有點隔音效果，梁潼邊錄像邊和何映聊天：“我以前回外婆那過年，那邊也會在零點放煙花。然後去廟裡祈福。”

何映有點印象，貼在他耳邊道：“你說過，還說替我也求一下。”＊

梁潼點頭：“對，我求了。想要你一生順遂，平安喜樂。”

何映心裡有些癢，拉長聲音道：“潼哥很信神靈嗎？”

梁潼點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聲音低了一些：“和你有關就信。”

長輩們對煙花沒有興趣，何悅又待在房間裡，這一方角落沒有人會來打擾。

于是他們在窗邊接了農曆新年的第一個吻，滿天煙火是最好的掩護，也是最好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