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映正在睡覺,他實在是貓貓體質,無論睡眠充足與否,一沒事做就開始困,随時随地都可以兩眼一閉就睡過去,此時對即将來臨的分别一無所知。
何映做了一個夢,夢裡同性戀婚姻法提前了十年通過了,他和梁潼三十歲領了證,親朋好友都來參加他們的婚禮,蔡瀾作為伴郎要求他答對十句古詩才能過門找梁潼,每一句何映和他這邊的伴郎都答不上來,隻能說文盲就愛和文盲玩,十幾個人一個有用的都沒有,最後是安苒如神般出現,完美對答,婚禮順利進行。
婚後生活非常的甜蜜,他們把兩間公寓打通了,在樓道加了個門。非常反人類的設計,但在夢裡顯得格外合理。結婚後的梁潼晚上也不應酬了,他們一起看電影或是出門散步。
突然梁潼問他想要個孩子嗎。
就算是在有可能實現的夢裡,何映也對這個事情非常抗拒,嘴上卻不由心說梁潼想要他就可以接受。
然後梁潼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一個襁褓,說已經準備好了。
夢裡的何映顫着手拉開布,裡面赫然躺着一隻緬因貓,梁潼還在說,以後這就是他最愛的貓,希望何映也能像他一樣愛他們的兒子。
何映猛然醒來,驚魂未定地看向梁潼,後者正因為不知道怎麼和他說調任通知這件事面露猶豫,一下子就讓何映把夢裡的事情聯系到現實,抓着梁潼的肩膀嚴肅道:“絕對不許養貓。”
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養孩子也不行。”
梁潼:“……啊?”
何映滿意地從梁潼的茫然中判斷出他并沒有這種危險的想法,又倒了回去:“沒事,做了個噩夢。”
“額,事實上……”梁潼沒在意他所謂的噩夢和養貓養孩子有什麼關系,吞吞吐吐道,“我有個壞消息要告訴你。”
何映感覺自己可能是還沒睡醒,頭歪向了另一側,主打一個不聽就什麼都不會發生的鴕鳥逃避戰略。
可惜現實不是夢,不能一覺醒來發現是虛驚一場。何映還是在高鐵上知道了這個消息,接下來一路臉色都不是很好。
他們回家放東西後梁潼就出門了,調任需要開相關的證明,好在上海的打工人很有當社畜的自覺,基本都已經回到上海,梁潼找人沒遇到多少波折,在飯點前就處理好了相關事宜,回到家時伴侶已經體貼地做好了一桌子菜。
自他們在一起後何映很少下廚,此時桌上又都是梁潼愛吃的菜,對方見他開門時也隻是淡淡地說了句“回來了”,分不出喜怒,這讓梁潼心裡很沒底。
他小心翼翼地拉開椅子坐下,好像弄出一點聲響就會打破這暴風雨前的甯靜。不過何映遠比他想象的要理智,主動問道:“資料收集了?”
“嗯,很順利。”梁潼打量着何映的表情,手上沒注意,肉圓子又太滑,“啪嗒”一聲掉到了桌上。
這一聲像打開了什麼開關,何映又開口道:“多少号的機票。”
“八号晚上。”
“那還有三天。”何映點頭,善解人意道,“早點去比較好吧,還要找房子什麼的。”
“我在北京有房子,已經叫人去打掃了。”梁潼有些委屈,感覺何映這話說的有趕他走的意思,又道,“上海到北京坐動車也隻需要四個半小時。”
何映擡眼看他,眼神複雜,梁潼突然沒了說下去的欲望。
他想說,隻要你想我,我也可以很快就回來,我們的感情不會因此有任何影響。
可他又不敢說了。
沉默讓本就因為分别而難受的氛圍愈演愈烈,他們僵坐在餐廳,一時沒人動彈。
弄掉的肉圓子還在桌上,梁潼覺得可惜,想把它夾回碗裡,可他的手在抖,平日裡輕松的動作現在變得難如登天。
何映看着他艱難地和肉圓子搏鬥,突然就氣不起來了,好氣又好笑地歎了口氣,像服軟道:“梁潼……”
“你不急着走是因為想和我多呆一會嗎?”
工作上的安排改變不了,所以何映想要的這是他一句“是的”。
他再一次在僵持中投降,先一步把自己的心奉上,哪怕早已遍體鱗傷。何映不敢看梁潼點頭或是搖頭的動作,在他開口的一瞬間,他就已經落敗了。
可那又怎麼樣,先愛上的是輸家,他早就知曉。
梁潼動了,似乎是走到了自己旁邊。何映通過聽到的聲響做出判斷,幾乎控制不住睜眼的沖動。
他突然想起了高二校運會時他們玩的那個閉眼遊戲,梁潼以一句“别抿嘴”赢得了勝利,吹動了少年的心。
而現在,曾經的赢家伸手蓋住了何映的眼睛,單方面宣告了勝利,然後以唇相貼,難得地扮演着主動方。
在梁潼移開吻和手之前,何映聽到他說:“隻要你想,我馬上就回來。”
一千二百公裡對戀愛腦發作的梁潼而言,不過如此。
他有的是财力和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