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是巧,今年輪到何映的生日在周末,而梁潼的生日卡在九九天與驚蟄之間。
京城的風在三月初還是冷的,但意外地比上海要暖和,也可能隻是因為何映的心理作用——他從昨晚就開始興奮到有些失眠,腦子裡不停在想象自己以什麼方式和形象閃現北京。
可惜何映沒法像梁潼那樣直接殺到被窩裡給對方一個大大的surprise,他回憶了一下,甚至沒想起來梁潼在北京的住所大概在幾環。
……肯定是因為梁潼沒提過。
梁潼來得很快,何映剛從車站檢票處出來,還沒和熱情拉客的計程車司機掰扯兩句,匆匆趕來的人就先一步接過他手裡的行李,禮貌地對操着京腔的大叔道:“他有人接了。”
好有家屬感的發言,何映很難不被爽到,嘴角幾乎壓不下來,演變成了一個邪魅的歪嘴笑:“來這麼快啊?”
梁潼語調平平:“提前一小時就候着了,等着接你回家。”
他總是若無其事地戳着何映心底最軟的部分,一句“回家”就能讓人對他死心塌地。梁潼餘光看了一眼副座上還在回味的人,突然有種甜蜜的惆怅感。
何映雖然大學四年沒怎麼待在北京,但到底上輩子都在這座城市生活,道路很快就變得熟悉起來,在經過某知名地标建築後,何映的心突然開始加快了。
梁潼還在全神貫注地開車,好聞的車載香水舒緩甯神,像雨後初霁的空氣,一切都被洗刷幹淨。
何映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怦咚怦咚的,震得他有點暈,但還是能分辨得出窗外略過的風景。
——這是去他們第一個“家”的路。
不同于上海的那間接近于複刻的公寓,擺設都模仿着他們上輩子的小窩的裝修風格,這所除了構造外難以找到相似之處。
因為這是按照何映的喜好布置的,而非上輩子那樣一味地遷就梁潼。
何映喜歡暖色,喜歡可以随便躺的布藝沙發,喜歡可以照進陽光的大落地窗,梁潼通通滿足他。
他們兩總是分得太分明,表面上揣着明白裝糊塗,心裡和明鏡似的,誰多付出了一點都要記得清清楚楚,時刻等着還回去。
愧疚總會在某些時刻占領上風,讓愛意摻上一點陳年的苦。
不過沒關系,這是筆爛賬,他們掰扯不清的。
“我們今天有什麼安排呢?”梁潼給他找了件薄外套,室内開了暖氣,羽絨服穿着太熱。他甚至還在冰箱裡存了冰淇淋,不過南方人的血統還是做不到在冬天吃冰的,他們兩也就開門看一眼感慨一下。
何映的手撐在半開的冰箱門上,把梁潼半圈在懷裡,視線越過莫名有點心虛的人,如同貓咪巡視領地一樣掃了一圈冰箱裡的食材,确認梁潼這段時間有在好好吃飯才滿意道:“去追憶青春。”
梁潼謹慎地關上了門,然後若無其事地接話道:“怎麼說?”
何映的計劃很簡單,買兩張到五道口的地鐵,其他的吃喝玩樂萬能的大學城自會搞定。
可惜他錯估了周末地鐵的人流量,在上車時梁潼就因為沒擠上去導緻他們眼睜睜看着電動塞拉門關上,而屏幕上的“下一趟還有 八分鐘”的字讓人無奈。
其次就是,何映完全沒有自己算半個公衆人物的意識,他算小有名氣的素人,加上節目上的妝不重,粉絲輕而易舉地在線下認出了他,熱情的合照請求讓何映難以脫身。
幾番折騰下來,還沒進校門何映就已經想宣布追憶青春之旅到此結束,他們還是回床上體驗尚處青年時期的身體比較好。
梁潼看着門口正在拍照的遊客,突然道:“大一入學那天,我看到阿姨在這給你拍照了。”
當時他們沒打招呼,帶着心照不宣的默契裝沒看到,擦肩而過就是四年。
何映不知道怎麼回,以前的事不适合提起也不可能遺忘,他深谙此道,于是做出了最好的選擇,摟着梁潼笑道:“那我們也拍一張。”
至少他要抓住現在與未來。
梁潼的以後和以後,一切都要與何映有關。
他們找了路人幫拍照,可能是因為顔值高,原本還有點戒心的女大學生在确認不是騙子後爽快地答應了。她業餘愛好就是攝影,熟練地指導着兩人擺出動作,拍出來的效果遠比之前的自拍好。
何映帶了何立的珍藏拍立得來——他過年就瞄上了這個老古董。現在科技發達,立即成相的設備有得是,感光相紙又貴又不易于保存,何映就算想買這種老式拍立得都難。
何映和梁潼上輩子在校運會有過一張合照,是宋煜珩給他們拍的。小姑娘沒用過幾次,拍出來的效果不好,帶的相紙也少,手裡的幾張怎麼看怎麼不滿意,剛好何映和梁潼經過,就把最後一張用來給他們拍。
宋煜珩是這麼說的:“好歹是校運會,總該留張能看的嘛……技術再不好也有你兩的臉救起。”
她說得沒錯,何映和梁潼的外表就算拍成一坨模糊的色塊都會有人誇帥,最後的成品意外的不錯,宋煜珩滿意地發空間後把那張拍立得送給了他們。
梁潼沒什麼表示,何映就自己收起來了,一直放在錢包的透明層,每天随身攜帶。
不過這次,梁潼主動伸手讨要了:“給我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