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雙亡的孩子哈利·波特,被認定為預言中的救世主,大難不死的男孩兒在這一天成為巫師們口中的奇迹。
月光晃呀晃,鮮血與碎肉粘在街道上散發出腐爛的臭氣,麻瓜屍身和巫師屍身疊在一起被銀藍色涼光融起,無數的碎玻璃塊兒灑滿地闆,雪一樣鋒利。
佩妮從地上站起身打開水龍頭沖掉手指上的血迹,莫名的感到一陣陣的慌亂與不安,電視機茲拉茲拉幾聲閃爍着雪粒,她煩悶地坐在沙發上打開收音機。
“位于位于英格蘭西南部的一個村莊于今晚八時三十分左右受到不明團體攻擊……一家三口……死亡……六十餘人……襲擊……”
老舊的收音機同樣茲拉作響,佩妮有些反胃地跪倒在地上抱着垃圾桶開始嘔吐,驚懼交加之下本就難受的身體讓她恨不能把膽汁都吐出來,然而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的她什麼也吐不出來,佩妮踉跄着從地上爬起來撲向那從科克沃斯的家中帶來的收音機輕輕地拍打,希望能從中聽到一些更确切讓她判斷是否與莉莉他們有關的消息。
直到刺耳的電話鈴聲穿透整個黑夜。
“佩妮!”
“我是奇麗,你還好嗎?你怎麼一直不接電話!”
家中的電話壞了有一段時間了,十個電話裡能接到一個已經算是幸運的了,早在佩妮被西裡斯嚴密保護起來之前就說要修,但是變化的形勢并不聽從人們的意願。
“嗨,奇麗。老實說并不那麼好,我有些不太舒服。”
“沒什麼,隻是有些想吐,我想大概是這幾天胃不太舒服的緣故吧。”
“我并沒有忘記我們的聚會,在五天前我就讓“送信員”寄出了我的信件。”
“替我向露比和艾絲說對不起。”
“我會的,一旦我感覺舒服我就會立馬向你們彙報的,好嗎?”
“再見,親愛的。”
仍舊蠢蠢欲動的嘔吐欲望使得佩妮隻能趴在沙發上才能緩和一點胃中的酸,沉靜的夜色将一切都埋得看不出來原本的顔色,她模模糊糊看向窗外突然出現的,據說早已安排在附近的,首相派來保護他們的人的影子發呆,黑暗和昏沉漸漸将她擊倒,睡過去之前她仍舊不安地呼喚着莉莉和西裡斯的名字蜷縮起來。
月夜流轉,晴朗夜空中稀疏的幾顆星星閃爍着微弱的光芒,庭院中福祿考的花莖顫抖着在冷風中彎下腰身,夜露啪嗒一聲融進土地。
老傑克用手擋住自己的眼睛,好讓那不知道從哪裡飛濺而來的水珠不要和他本就模糊不清的雙眼來個親密接觸,同時不太爽利地直起腰把絆住自己腳的石頭踢開,一瘸一拐地走在倫巴第大街上。
“該死的年輕人的萬聖節!”
到處都是雕刻得呆頭呆腦的南瓜燈和厮混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們弓着背在水桶裡咬蘋果的愚蠢場面,時不時還能從流竄在大街上的髒貓咪嘴裡聽見幾聲憤懑不堪的嚎叫,這些幾乎從來都不會去捉老鼠的可悲的動物們,它們早已經被人們随手丢棄的食物喂得忘記了天性,簡直愚蠢透頂了!
老傑克拄着拐杖一刻不停地對從身邊走過的人們評頭論足,吹胡子瞪眼睛地對這個罵一句對那個點一點,這位習慣了對他人發表意見的老教師在今晚的慶典裡實在找不到任何一件令他滿意的事物。直到走完整個大街,他才恨鐵不成鋼似的噔噔用手裡用了快要十五年的好拐杖打了打長凳的鐵腿,等他聽到邦邦的幾聲能把他的頭顱雜碎的硬響之後才滿意地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鏡顫巍巍地坐下。
“瞧瞧那個南瓜燈,要我說沒有我做的十分之一精美,我真想不明白難道英國沒有一個不把南瓜穰當腦仁的正常人能夠好好地給南瓜們做一個精巧一點的腦袋嗎?”
他的拐杖指向正對着他的那條小巷入口處一個堪稱蠢笨的南瓜燈,憤憤不平地對他口中敷衍了事的年輕師傅給出一系列技術建議和貼心的指導。
“噢,我的主啊,看那些吃飽了就知道四處亂竄的貓吧!如果不知道去抓老鼠,那它們難道就隻是為了蠢頭蠢腦地去爬那些比它們還要蠢不堪言的大傻個們的褲腿嗎!”
罵完最後一句的老傑克被自己橫飛的唾沫猛地嗆了一口開始咳嗽起來,牢牢挂在他那高挺的如同比薩斜塔一樣的鼻子上滑下來,他漲紅了臉羞惱地将眼鏡攥在手裡正要一把扔出去時竟看到了一副永遠也不能讓他忘記的一幕。
一條身軀龐大得像熊的黑狗追着一隻尾巴快要趕超一隻貓的尾巴那樣長的老鼠進了他對面那條小道裡。
他甚至看到那條大黑狗惡狠狠,氣沖沖的從鼻子裡噴出憤怒的熱氣!
“嘿,我敢用我這雙從出生起就沒有動過任何手術的眼睛發誓剛剛那一幕再真實不過了!”
主啊!
老傑克揉了揉眼睛又搓了搓自己汗毛豎起的胳膊頗為興奮地說,頗具浪漫主義氣息和冒險家精神的老美術教師,用他自己說起來堪比十邁的速度從長凳處搖搖晃晃地跑到巷口張望着向裡走去。這是一個被人們忽略的小巷,如果不是貨真價實地走進,很難讓人相信這條沒有布置任何彩旗或者南瓜的小道是位于倫巴第街。老傑克對此忿忿不平地敲了敲地,很快又把這一切與他并不相幹的事情抛開,眯着眼睛一點一點向過于黑暗的巷子深處走去。
“你這個叛徒!彼得!”
“省省吧,沒腦子的蠢貨,你現在知道我是叛徒了,當初讓我做保密人的時候你的聰明才智哪裡去了呢,尊貴的布萊克先生?”
在朋友面前一以貫之的乖巧聽話的虛僞面孔頭一次被徹底抛開,彼得被小天狼星逼在角落,臉上卻并不見任何該有的恐懼和做錯事情之後該有的愧疚,他甚至高高揚起那本來短到可以說沒有的脖子去向已經憤怒到極點的小天狼星誇耀自己的聰明。
“你怎麼敢害他!你怎麼敢背叛他!你怎麼敢用我們的信任謀害他的生命!”
一旦涉及到西裡斯所關心的人,他的理智就會化為倫敦最常見的霧氣,輕輕薄薄的,任何人都可以忽略不計。顯然此時此刻,他的理智早就灰飛煙滅,剩下的隻是僅憑一腔憤恨與哀恸行動的本能。
“怎麼敢?你這話說得我可聽不明白了,大腳闆。難道你從來不知道什麼叫為了自己嗎?我為什麼不敢背叛他呢?當我的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我為什麼不能呢?拒絕他對我有什麼好處呢?”
“同有史以來最邪惡的魔頭鬥争有什麼好處?”
似乎被彼得如此強詞奪理又抛棄尊嚴的話砸出來腦漿了,西裡斯的臉上流露出一種悲痛欲絕的憂愁和令人恐懼的憤怒,無數的鮮血兜頭澆在了他的頭上似的,配上他那樣高大威猛的身軀和此時在陰暗環境中顯得尤為陰郁猙獰的表情讓他看起來甚至堪比伏地魔。
“你這個軟弱愚笨的東西!你竟然就這樣,就這樣背叛了你十年的朋友!”
哪怕為了權利,哪怕為了你的欲望,哪怕為了你想要的地位!可什麼都不是,隻是為了不危及他自己,他們十年的朋友就這樣背叛了詹姆。
趕到戈德裡克山谷那裡所看到的僅剩下的一片房子的廢墟,和眼前彼得這張陡然變得面目可憎的臉讓小天狼星再也說不下去了,他的大腦一片空白,隻有背叛這單詞無數遍地重複,無窮盡地回響,他高高揚起手中的魔杖快速地将自己腦海中所有的咒語過了一遍,在下一秒揮下去時卻被彼得突然變得尖銳又隆重的聲音中的訊息激起一瞬間的痛苦。
“你這個叛徒,小天狼星,你竟然背叛我們最要好的朋友!”
“我是那麼崇拜你,崇拜你們!莉莉和詹姆,小天狼星!你怎麼能!”
“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哪怕付出我的生命!”
可憐的老傑克剛剛能夠走到距離他們還有十幾步遠,他那一對兒碩大卻長滿了疏于打理的毛的不那麼可靠的耳朵就隻聽到了這模模糊糊的幾句話便被腳下一塊兒碩大的磚頭絆倒在地,他脆弱的骨頭磕在突出的尖角上使得從來寬以待己的他很快便放任自己暈了過去,他在醒來之後真要感謝他那一身快要退化的老骨頭。
彭的一聲炸響,濃密的煙霧沖進西裡斯的口鼻,層疊的硝煙和腥熱的血雙重刺激着他的大腦,昏暗小巷在刹那間被滾滾火浪吞噬殆盡。
濃雲聚滿整個街道,四分五裂的南瓜挂在殘破不堪的彩旗上閃爍着微弱的光,下水管道呲出一道細細的水流漫過不知名的屍體與血迹斑斑的碎塊,本就濕暗的角落混出血腥臭味激起麻瓜們驚聲的尖叫,凄厲的鳳凰尖叫跟着響徹,月光明晃晃如水一般輕輕晃動,普照着世界每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