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我好像沒表現好，但這一天對我真的很重要。
——僅自己可見
羅牧垚跑下樓，一直跑出樓道，看見邬子兵正靠在她家樓下的那棵大樹上，也沒看手機，就隻是靜靜地站着。
男生看到女生時，目光瞬間有些亮光閃現。
羅牧垚頭發還是濕的，分開成一绺绺披散在肩頭，額前的濕發彎曲着，貼着光滑的額頭，勾勒出柔和的曲線，與平日裡高高束起馬尾的女孩判若兩人，展現出别樣的溫柔與随性。
羅牧垚走到邬子兵面前，道：“剛才在洗澡，剛看到。怎麼了？”
邬子兵看着羅牧垚的眼睛，神情有幾分無奈，也有幾分淺淺的癡然，聲音很輕地道：“其實我也想知道怎麼了。”
羅牧垚更疑惑了，粗濃的眉毛被男生的話揉皺。
可就在這時，邬子兵卻忽然緩緩地俯下身來，羅牧垚聞見了一股不熟悉的氣味。
“你喝酒了？”羅牧垚問。
邬子兵距離羅牧垚的臉已經很近，笑了一下，道：“就一罐啤酒。”
羅牧垚緩緩垂下眼，心跳已經在不斷加速。
她捏了一下外套邊緣，開口道：“其實我這兩天也在思考我們的關系，我覺得，這樣下去不對。”
羅牧垚沒敢擡頭去看邬子兵的眼睛，不然她一定能看到，在聽到她的這句話後，邬子兵眼睛裡一瞬間碎掉的光。
在聽完女生想告訴他的話後，邬子兵緩緩擡起了上半身，朝遠處小區裡昏黃的路燈望去，夜裡的光圈模糊成一片不清不楚的黑色。一陣夏夜微風吹過，撩動着邬子兵額前的發絲，也像他這一刻即将崩斷的心緒。
可羅牧垚緊接着又道，“我以前覺得高中不能談戀愛，是因為大人們都說談戀愛會影響學習，但這是别人說的，我又沒談過，我怎麼知道會不會。”
邬子兵聽見女生的話，猛地看過來，酒都醒了：“什麼？”
羅牧垚重新擡起頭看向邬子兵，道：“所以，我撤回那句高中不談戀愛的話。”
邬子兵立刻問：“是因為我嗎？”
羅牧垚故意繞開，隻答：“我覺得我不能放棄獨立思考。”
邬子兵語調十分鋒利地打斷女生的話，直勾勾望着女生的眼睛，隻重複問道：“那是因為我嗎？”
羅牧垚抿了下唇。
她淺淺長呼出一口氣，答：“是。”
邬子兵一下咧開嘴笑了，問：“那我現在可以抱你嗎？”
“啊？”羅牧垚有些猝不及防。
邬子兵又笑了一下，道：“逗你的。”
羅牧垚“哦”了一聲。
邬子兵問：“那我們現在什麼關系？”
羅牧垚道：“你真的很不喜歡承擔責任。”
“我會承擔。”邬子兵努力壓下嘴角，語氣認真道，“羅牧垚，請問現在，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嗎？”
聽見男生的這句話，羅牧垚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揚起，也望着男生的眼睛，認真道：“可以。”
女生話音剛落，邬子兵就伸手将她緊緊攬進了懷中。
羅牧垚的心跳仿佛做着過山車似的一下沖到了最高點，而因為季節和着裝的原因，這一次的接觸相比上次更叫她身體上有了微妙觸感，邬子兵的手擡起來罩住了她的後腦勺，濕漉漉的頭發貼住了頭皮，邬子兵身體傳遞給她的力量與柔軟感，從她頭皮一直蔓延至全身，很快她便觸電一般主動推開了男生。
“我沒、準備好。”她道。
邬子兵表情有片刻忙亂，他雙手還懸在半空，距離女生的肩膀有一小段空隙，思緒在“對不起”和“沒關系”之間做着抉擇。
“抱歉，是我心急了……”男生最終道。
羅牧垚答：“沒事……”
邬子兵這時忽然問：“你家有人嗎？”
羅牧垚擡頭看向男生，疑惑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邬子兵笑了下：“怎麼？怕我上去？”
羅牧垚答：“不怕，因為你不會。楊雨薇在家。”
邬子兵這時放慢語速，很認真地道：“放心，沒人我也不會去的。我不會吓着你，我們可以跟以前一樣，用你習慣的方式相處，我保證，跟我在一起不會打亂你的生活節奏。”
羅牧垚道：“那我要上去了，一會兒還要跟我媽媽打電話。”
邬子兵道：“那你會跟你媽媽說我嗎？”
羅牧垚十分堅決地答：“不會。”
邬子兵點了點頭：“沒事，看我表現。”
羅牧垚再次望向男生，她覺得男生理解的她不告訴媽媽和她實際不告訴媽媽的原因，可能存在偏差。但這似乎也不重要。
“我走了。”羅牧垚道。
“晚安。”邬子兵道。
“晚安。”羅牧垚道。
邬子兵看着女生轉身走進樓道的身影，直到這時他才注意到，女生外套下邊的裙擺顔色，十分眼熟。
他猛然想起來，升高一的暑假，某個傍晚，他回到家，卻發現他家被那個趕走她媽媽的女人占領，他憤怒地對那個在廚房倒水的女孩說出的話：
“這是我家，滾出去。”
而那個女孩，穿的好像就是這樣一條白藍相間的睡裙。
羅牧垚回到家裡，看到楊雨薇一隻腳踩着凳子，坐在客廳登着q~聊天，噼裡啪啦的鍵盤聲在安靜的客廳裡顯得格外突兀，卻并不叫她覺得心煩。
她走回卧室，沒有開燈，而是直接走到了書桌前，掀開窗簾望出去，竟看見邬子兵就站在她卧室樓下的那片空地上，擡頭看着她。
羅牧垚和男生對上視線，男生今天穿着件白T，雙手揣在褲子口袋裡，通往小區門口的路上路燈很暗，羅牧垚看不清男生的表情，但是她感覺到了男生在笑。
她忽然覺得很安心，就仿佛雜亂無章的情感流動終于找到了歸所。盡管對她而言，接下來的相處就像是場冒險，可如果和她一起冒險的人是邬子兵，她好像也沒那麼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