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都隻是為皇上辦差,用得到衛某的地方,怎敢推辭?”衛居閑待她起身了,才道:“小褚,你們去就是了,無論查出了什麼,先藏着,莫要與河務直接起沖突。自保為上,切記切記!”
禇良颔首應下,待回到了驿館,面色不改,與諸人坐在一處,道:“如今便是得看,咱們兵分兩路,誰去哪裡了。”
“抓阄吧?”穆陽說完,見幾人殊無異色,便去取了張紙,從中間撕開了,抽出發簪,用木質在其中一張紙中劃了幾道,又揉成一團,放在桌子正中,道:“我和禇長史一道,她來抽。抽到白紙的,去太平縣。”
賽、嚣對望一眼,嚣玉懷伸手拿回了一團紙,打開一看,是被穆陽劃過的,賽關索笑道:“我與四姐去封城便是。然春柳怎麼拆開?”
穆陽看向禇良,她早已想好了,道:“駱校尉帶着半數人跟你們,餘下的跟我們就是了。”
畢竟禇良是穆陽公主府的長史,再怎麼都有這位公主的份量壓着,是以讓春柳的校尉跟着在外無名的賽、嚣二人,才更穩妥。
駱娴點了點頭,點了六人名号,道:“你們聽袁绯的,務必護好禇長史、李女官的周全。”
商議既定,賽關索起身,道:“我不是刻意說喪氣話,恐怕這二處都難得出個結論來,或許得探訪村裡鄉間的,還得套出真話來。”
“我理會得,總得盡人事才好。”禇良淡笑,道:“三姐提醒的在理,咱們明晨出發,你們在封城等着就是了。太平縣小,查完了我們去封城找你們。”
“甚好。”嚣玉懷接過話來,道:“今夜早些安睡,咱們都得養精蓄銳了。”
方才各自躺下,院外傳來腳步聲,驿館的人敲着門道:“禇長史,有人要給你送信來。”
禇良怔了怔,與穆陽交換了疑惑的眼神,卻是披衣起身,戴上帽子,才開門去接,之間是個留着短須的男子,将信遞了上來。禇良接過,給了賞錢,也沒開口問什麼。
信封上看不出什麼,隻寫了穆陽公主府長史禇潛,落款是公主府的。禇良合上門,穆陽已經吹亮了燈,坐在矮幾前等候。兩人看了,穆陽道:“不是家裡人來的信,裡面應該套了。”
禇良找出紙刀來,果然如穆陽所言,内裡套着小一些的信封,穆陽認出了筆迹,道:“是小舅舅的字。”
兩人想到了一處,禇良忙拆了這一層,信紙攤開,腦袋也挨着,一起看了。
蠅頭小楷,寫下的内容無頭無尾,乍看一頭霧水。然禇良過目不忘,道:“這是工程的文書,和咱們帶出來的不一樣!”
穆陽跳下床,從行囊裡找出了那一份,兩相比對,末了明白王遐這封信的來意——賬目上的确沒有貓膩,但工部存檔的、和她們手中的,竟相差了十幾處!
信的最後,也寫了曆年黃河流經處的水文,到了晉州境内,與前頭呼應,自是多出了許多不對來。
“皇上體恤百姓愛民如子,肯為堤壩耗費巨資,年年修補年年撥款,若都用在了真處,我們白費了功夫,也是認的。但看這些,恐怕内裡有大乾坤。”禇良壓低喉嚨,道:“這應該是曹姐姐冒險抄出來的。”
穆陽颔首,蹙着秀眉,道:“小舅舅定是送到了老侯爺手上,老侯爺曉得你我就在同城,才套了一層。”
若真如這些細碎拼湊,如二人猜測,河務整處連帶工部,隻怕都是爛掉了。若連潰堤都敢瞞報,其中死難者幾何,兩人屏息,都不敢胡亂猜測了。
“禇良,你怕麼?”穆陽忽而問她。
“不怕。”禇良将兩份冊子貼身收好了,道:“殿下,你答應我,誰在這路上問你,你都隻說,沒見過公主府寫給我的信。”
穆陽隻從一句話中就聽明白了她的打算,登時氣鼓了,道:“你……你真當我……”
“你若傷着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禇良低着頭,道:“當然,這隻是最壞的打算。如衛刺史所言,後面無論查到了什麼,我們隻能當沒有查到,務必确保安全回到京都,面呈了皇上,才算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