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涼茶的禇良走過來,用茶水幫她洗幹淨了印面的浮灰。二人再回去,禇良從荷包裡取出小木盒盛着的一兩印泥,把那本《南華經》拿過來,道:“就在這上面試。”
“我也這麼想。”穆陽喜不自禁,用中指給三方小印抹上印泥,再依次蓋在了書的最後一頁。
“福祿壽?”禇良訝然,她曉得穆陽是喜歡刻些詩文的,少有這般福語,便道:“怎麼想着刻這些?”
“要送給你呀。”穆陽很是滿意,将新成的小印都給了身邊人,道:“增福增祿增壽,你喜歡麼?”
“喜歡!”禇良低着頭,一隻手抓着印,掩飾不住的歡喜,又重複道:“我喜歡的。”
“呆子。”穆陽這才反應過來,《南華經》就停在了第一頁。
她禁不住想與禇良親近一些,才擡起手,随意從她的掌心拿了一枚,問道:“你最喜歡哪個?”
指尖拂過了掌心,禇良就想去握,腦子裡一團漿糊,心也禁不住使勁跳着。
“問你呢,你最喜歡哪個?”穆陽又換了一個,隻顧看禇良,卻渾然不覺自己也紅了臉。
“禇長史!”袁绯帶着回來的春柳尋了過來,道:“你們在麼?”
一貫鎮定自若的人慌了手腳,穆陽捏住她的手腕,低聲道:“你收好,我先去應付。”
“在呢,睡了一下午,正打算去找你們。”穆陽迎了出來,道:“你們都回來了?”
“是。這不是長史吩咐的打探消息,我怕自己傳話說不清,不如一起來了。”袁绯停下腳步,她們幾個是都不認得穆陽的,自然隻當她是普通的女官,加上穆陽從不拿架子,素日說話也随意。
“袁绯是考慮周全,但大家夥也該餓了,不若一起去廳上,邊吃邊談。”穆陽想辦法拖着時間,待聽到腳步聲,才略松了口氣。
禇良已經将刻刀什麼的都收拾好了,那三方印也被妥善放入自己的荷包裡,随身攜帶。她接上了話,道:“出去吃吧,嘗嘗太平縣的味道。”
一行人出了驿館,尋了縣内最好的一家飯館,要了一間包間,點了好些吃食。
大夥奔波至今,一直都沒松開心裡的弦,此刻難得松下來。穆陽道:“先吃飯,咱們吃完了,要了茶水,再說正事。”
一頓飯熱熱鬧鬧的,除了怕誤事不曾喝酒,都吃了個痛快。待撤去吃食,點上茶水點心了,禇良方問起城中消息。
不出大夥所料,太平縣中少有晉州口音,幾乎都是外鄉來了落戶的,做些碼頭的營生,養家糊口。
這在港口碼頭的确是尋常事,但禇良卻始終覺得不對,半晌後才問:“那……他們的營生,你們覺得算是糊口,還是富裕?”
春柳的人忖了忖,道:“遠勝糊口。”
禇良沒再問什麼,幾人猜不透其中的玄妙,便都安靜喝起了茶。待一同回到驿館,分房歇下,穆陽才道:“你覺得他們都另有進财的手段,對麼?”
“你也想到了?”禇良心裡高興,她就知道穆陽也能想到,邊擦着臉邊笑,待換了鞋子,又問:“你覺着這裡頭可還有旁的蹊跷?”
“定還有的,隻是我們查不出了。”穆陽先洗漱好了,披着外衣盤膝坐在自己那邊床上,道:“咱們的身份是明着的,今日能查到的,是他們絕難隐藏的,也不怕咱們摸清楚。你我往深想了一步,卻也絕查不到這一步的實證。”
“看來這一趟,又要一無所獲了。”禇良檢查好門窗,方躺下身,穆陽便把手裡捏着的書丢過去,道:“既如此,混着查完賬冊,咱們也湊湊他們那個什麼火把節的熱鬧?”
這還是吃完飯回來路上,聽了一耳朵聽來的。穆陽喜歡這些,心思也跟着動,想在外鄉痛快玩一玩。
“可……”禇良卻多想一層,怕人多不安全。
“就在街巷玩一玩,我保證跟着你,絕不亂跑。”穆陽幾乎要起身過去了,禇良側躺着,燈火斑駁,她漆黑的眸子裡,看不出答案。
“禇良,都忙了一整路了,在家裡都還有休沐呢。”穆陽不管不顧地下床,赤着腳走過來,蹲下身問:“禇長史,一起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