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齊離開,這時候早就看不到雲熙的身影了。賽關索便道:“小褚,你明日就在公主府等着我,别來回折騰了。”
“好,聽三姐的安排。” 禇良心知她是讓自己能多休息,自然答應了,又問:“三姐在哪裡住?我送三姐回去吧?”
“送來送去,平白耽誤了時間,告辭告辭,我離得不遠!”賽關索擡手作别,小跑着離開。
目送賽關索頭也不回的走遠了,禇良這才轉過身。夏日的晚風已有躁意,她打算讓馬車先走,自己慢慢回去。
然而駕車的人是清潮,禇良怔了一瞬,腳下飛快,幾乎是跳上去,果然車内坐着的,正是穆陽。
嫌熱,車内的燈早就吹滅了,一點月光透入,穆陽仰着頭笑盈盈望着她,道:“總算是出來、肯回家了。”
“臣不知殿下也來了。”禇良懷裡還抱着口供一類文書,不好行禮,這輛馬車也是府裡最尋常的,她和穆陽面對坐着,半晌後才道:“我這兒開頭還算順利,明日在家裡等三姐來,估摸一天半日,就能問完了。”
穆陽不提自己今日去過,隻點點頭道:“看來我還得回避一二,這時候不好叫三姐、四姐知曉。你與我說說看,這案子怎麼審?”
禇良将文書放在膝蓋上,馬車調轉方向,朝家裡駛去。
行至半途,就已經講完,穆陽颔首道:“難怪父皇看重他,即便上頭頂着武甯侯,也要他來審案。這位高禦史也是個人物,你可得好好學。”
“臣也是這樣的打算。”禇良笑道:“雲熙對用刑有些不忍,但願林大學士能說通吧。”
“這是沒辦法的事,這些人都敢做抄家滅族的勾當,铤而走險刺殺你我,如今能頂過去,才有一線生機。她并非迂腐之輩,會想通的。”穆陽寬慰了幾句,才問:“我記着以前她倆不是不對付麼?如今交好了?”
“看着和睦許多。雲熙是個爽朗女子,林大學士……”禇良頓了頓,亮晶晶的眼眸看着穆陽,道:“我沒有深交,瞧來有些面冷。”
穆陽想了想林清光的文章,湊過去與禇良背了幾段出來,果然見這人的眸子愈發亮起來,唇瓣微動,顯然是默默背誦。
“怪道是她拔得頭籌!”禇良也随着穆陽輕歎,道:“能寫這樣的好文章,雲熙要是見着了,定不會與她冷眼。”
“你這時候切莫多嘴,林清光名為督辦,是不好牽扯過多。父皇讓她盯着,是要用她的眼,更是看她的忠心。”穆陽一語切中要害,道:“她這時候還和雲熙走得近,定是得了父皇首肯,才敢有動作。若我猜得不錯,也是去開導雲熙用刑之事。”
“皇上重用女官,甚至讓雲熙和高禦史平起平坐,一個辦不好,怕是萬劫不複。”禇良看得到機遇,自然看得清風險,輕聲道:“臣是殿下的長史,無論如何都不會受牽連,她們卻不好說。”
“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還是自此獲罪失去前途,其實看的是她們辦案是否用盡心力。”穆陽是最猜得到皇帝心思的人,不忍禇良擔憂,便借機點明了,道:“父皇一向對林清光信任有加,今次之後,将來讓她入六部掌實權,就更名正言順。雲熙乃榜眼,本被重用,她又和付、夏兩位女官交好,這是一條線的。至于張落,父皇遲早也會用的。”
說話間,已至公主府西角門。兩人前後下了車,穆陽跟着去了長史院,待書房的燈盞點亮,小廚房也送來了宵夜。
“你吃吧,我來看看口供。”穆陽坐在書案之後,就着燈光,一頁頁翻了起來。
禇良的确餓了,吃食也清淡,一碗浮着米油的黃米粥,一碟清炒的碧玉菜,一碟醬肉,吃完恰好六分飽,勞累一整日後,吃飽飯,是莫大的舒坦。
“既然開了頭,明日應能問完。”穆陽忍着心中的唏噓,道:“陳玥是個堅強的人,難怪能教出田皖這樣的孩子。”
“待陳玥……臣會告訴她武甯侯何夫人的話,她也願意的話,臣想送她去長治縣。”禇良說出心中的考量,不用多問,她已然從穆陽的眼神裡讀懂了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