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仍在貪杯的雲熙雲寺丞,怎麼着都不肯撤桌,非要将餘下的那點酒都喝幹了才罷休。
林清光見狀,隻好陪着,叫來曉華,叮囑道:“等門外的人都走了,你仍雇個車夫,讓去雲家帶個口訊,就說她談得興起今夜不回了。”
“我知道了,姑娘放心。”曉華似乎習以為常,輕笑道:“隻是姑娘又得勞心勞力了。”
“可不是?要不咱過些日子,再買幾個小丫頭?你去挑人?”林清光一手扶着雲某人的細腰,仰着頭和自己家的小丫頭打趣。
“這件事不着急,但我會仔細考慮的。”曉華如今打理着府内上下,年歲不大稚氣仍在,卻也驕傲呢。
曉華幫着收拾了碗碟,聽着門外安靜下來,才推門出去,熟練地拐過街巷,在主道旁叫了個車夫來,叮囑了一番,給過錢,才轉身回家,将大門上了鎖。
小書房内的房間亮着燈,曉華自去梳洗,揉着發酸的眼皮,一夢不知星在何方。
雲熙渾渾噩噩的,本性卻漏了出來,笑道:“林清光!”
“在。”資政處的大學士、當朝紅人,林清光卷着袖口,正用熱毛巾給仰躺着的雲熙擦臉,語調透着輕松。
“今後,我定是要入中樞的!你不準笑我。”雲熙睜着醉眼,軟着的手擡起來,搭在林清光的肩頭,道:“你等等我。”
林清光沒聽懂等她的含義,卻道:“你别急,慢慢的。”
這個答案好像是雲熙想要的,她安穩地閉上眼,配合着林清光的動作寬衣,又翻身抱起竹夫人,很快沉沉入睡。
林清光被折騰了一身的熱汗,毫無怨言地替她收拾好衣裳,另取了一身雲熙的幹淨官服,挂在衣架上,才吹熄燈火。
曉華也睡下了,雲熙躺在這裡。林清光用冷水擦了身體,回房安置。次日天色未明,她就起身,洗漱更衣,趕赴宮中。
雲熙醒來,時日尚早,曉華已将粥菜端了過來,道:“雲姑娘,吃點再走。”
“勞累你了。”雲熙也甚喜歡曉華這個丫頭,扶着腦門答應了句,掙紮着起身,洗漱後,拿過新衣換上。
清淡的朝食,入口讓蹙眉都舒展了。而這個時候林清光還沒來,大抵已經出府。雲熙有些後悔,不該任性貪杯,攪擾得林清光不得安歇。近來事多,皇帝倚仗她,一月能得一兩日安寝已是難得,還被她給折騰沒了。
如是亂想着,倒是吃完了份量。曉華已替她叫了馬車,雲熙整理袍服,抹平鬓角,與曉華道:“過幾日我再來,給你們帶些吃食。你叮囑她多喝些下火的,秋燥最難耐了。”
待趕到大理寺,接過厚厚的文書,雲熙才徹底收回心神。她想,今日下值得歸家,好生陪陪母親,還得尋時機告訴付、夏二人穆陽公主設宴一事。
翻開文書,雲熙細細看了起來,漸漸忘卻雜事。至于醉酒後的話,一如既往。
禇良拟了幾日的名帖,這日午後拟出,又知穆陽入宮,便換了身輕便的,去找葉清甯。
太平縣遺民已随吳紡娘搬出了公主府,這些日子選定了址,已經破土動工。如今便是陳玥、田皖母女住着,楊繁擇了幾個穩重的,平日侍候,也準她們走出小跨院,至西角門、春柳駐地,或出門逛一逛。
葉清甯一身騎裝,正用井水擦着滿臉的汗,見是她來,笑呵呵道:“小褚長史來拜師了?”
禇良跟着笑道:“是矣!葉都尉肯收我這個笨徒兒麼?”
“你若笨,這世上就沒有什麼聰明人了。”葉清甯甩了毛巾,道:“随我來吧!”
駐地留了一片校場,不在值的春柳衛都在場上,或練弓馬,或舉巨石,或彼此對打,總之沒有閑着的。禇良隔幾日都會來一次,知道葉清甯隻比他們練得狠。畢竟年少,禇良騰出了躍躍欲試之心,轉頭道:“學什麼?”
“你的底子不算差,也有幾分氣力,底盤有點穩。我替你考慮過,童子功你費再大的心力也是追不上的,先練臂力,再學拉弓。”葉清甯領着她來到弓架旁,從中挑了一隻最輕的,道:“甚時候用此力,射十中九,也就成了。”
“這是……”禇良接過,弓弦未上,她猶豫片刻,問道:“幾石?”
葉清甯未料她知曉,笑道:“此為二石,要入春柳,必得拉開二石弓;若選神功手,得至五石了。”
“你呢?”禇良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