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清漣親自過來,懷裡揣着一隻藥匣子,内裡是各色藥油。她猜到了穆陽不過拿自己當由頭,過來一問,選出了一瓶,道:“現在就用吧。”
随即又取了一瓶,道:“夜裡睡下前,再抹一層這個。長史隻要練,怕是得磨個一年半載,這些是常用的。我會再備一些跌打損傷之類,給長史送過去。”
“多謝你了。”禇良從善如流,解開蓋子,清漣教她塗抹,穆陽就在一旁瞧着,恨不得幫襯。
初十很快便到了,午後沒多久,賽關索、嚣玉懷自偏門入内。禇良在半月門處等着,遠遠瞧見,便迎上前去,道:“三姐、四姐,别來無恙。”
略作寒暄,禇良道:“殿下在内書房等候兩位,請随我來。”
“一晃時日就過了,小褚倒是精神不錯。”賽關索打量着她,又問:“六殿下近來可好?”
“嗯,皇上時不時宣召,今日特地留了出來。”禇良提了幾句,亦是不痛不癢。待至内書房,清沐、清潮同在,穆陽一身鵝黃裙裳,雖屬尋常,也顯出了皇家尊貴來。
“免了禮,本宮可是等了許久。”穆陽從書卷中擡頭,揮手示意賜坐,便讓二清去廚房盯着。
“不日将赴任遠行,六殿下能見我二人,心中都是感激的。一點薄禮,六殿下務必收了。”嚣玉懷将盒子遞給禇良,滿面笑意,道:“我會制墨,這兩塊存了有十年,正是好時候。六殿下是書家,用着若覺得合手,今後我再送來。”
穆陽果然有了興緻,拿過來便拆了,拿在手中便喜歡,是兩塊素墨,皆是一兩,近聞有香,吸之便覺涼,贊道:“好手段,這是入了藥的?”
“六殿下果然是行家。”嚣玉懷颔首,道:“用了些麝香冰片類,涼血止血,也是可以的。”
“嚣四姐的心思真巧,難不成也通醫道?”穆陽狀似随意,嚣玉懷含笑答:“粗通一二,平日保養罷了,治病卻不能。”
又聊幾句,穆陽才道:“有件事本宮想問問。”
“殿下請說。”賽關索因那章子的事,心中對穆陽很有幾分欣賞,便搶先接過了話。
“經總督亦是女科出身,丹領、春柳營中也有不少考過女科的。為何你們藏在宮中這麼些年,而她們卻能在外?”穆陽問出了疑慮,其中定是有些緣故,被朝臣們刻意忽略了。
而能讓這些女子立朝堂,是有人付出了代價。
賽關索面色微凝,繼而不自然地笑了笑,垂下眼眸,道:“六殿下問這個做什麼?陳芝麻爛谷子的舊事了。”
禇良敏銳察覺到了賽關索的不自在,而嚣玉懷面色如常,隻是肩背繃直。兩人雖無交流,也在同一時間認定——她們都知道緣故,但選擇了隐瞞。
“殿下欲再振女科,可弘康十八載的女科後,如今業已三年,群臣沉默,無人谏言。若不知道過往究竟如何敗了,隻怕這一次也難成定數。”禇良直起腰,身體略傾斜,偏向嚣玉懷的方向,道:“我們有幸一路同行,三姐、四姐的人品貴重,難道不想為女科搏一把?”
她在外多數時候是沉默的,今日開了口,寥寥幾句,卻煽得賽、嚣二人心緒翻覆。
穆陽更不失時機,道:“禇長史所言,亦是本宮所慮。兩位女官,趙成韫在此立誓,今日所言,再無第五人知,否則我死無葬身之地。”
這個誓言太重了,更何況穆陽是用自己的姓名起誓。賽關索、嚣玉懷連忙起身,道:“六殿下言重了。”
禇良跟着起身,一同發了重誓。
三人重新落座,二女隻一個眼神,賽關索點頭,嚣玉懷清了清嗓。
賽關索起身,走至門處瞧了瞧,便立在那裡不動了。穆陽心知這是防着房中之外的人,自也默許。
嚣玉懷沉聲道:“這件事說起來,竟也十幾年了。經檀她們能進丹領、春柳,簡言之,是懿仁太子所為。彼時王皇後新喪,皇上悲恸,亦是重病纏身,吾等随時等着就死罷了。是懿仁太子挺身而出,要了她們。代價便是,将彼時的春柳精銳打散,歸入州軍。”
此事穆陽不知,更何況禇良的。她深吸口氣,這個代價是太子府的親衛在很長一段時間,是沒什麼戰力的?懿仁太子在去南邊之前,好像的确和軍中少打交道,難道這也是其中之一的交易?可惜她那時候太小,沒察覺也不知道多少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