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曉得你在工部,是做個借口,好留過中秋。但何必如此苦熬?”賽關索問,更知曉她不會答,無奈道:“多顧念些自己的身子骨。”
兩相離别,嚣玉懷先扶着戀人登車,才回過身,道:“借一步說話。”
經檀以為她還要勸勸,仍跟了上去,道:“也是得看看的,我不像你倆,本就通這些。既執掌河務,怎能甚也不知?”
“六殿下對當年的事有了幾分疑心,我吃不準她會是什麼态度。你要留過中秋,六殿下會在中秋前設宴,定是要請你的。屆時,你心裡有個譜。”嚣玉懷壓着喉嚨,三言兩語說完,道:“你若信得過我,便裝傻充愣,不與人言。她要重振女科,我們自然要幫。餘下的,再看。”
經檀知她素來有的放矢,皺着眉道:“她怎會曉得?”
“不知道。”嚣玉懷絕口不提皇帝的一些暗中安排,道:“我們是想找個擔得住的人,可是不是六殿下,現在便下定論,為時過早了。”
“好,我答應你。”經檀便不多問,徑直應下,道:“同州再見,将近至日,你二人好了這些年,便在同州辦了禮吧。”
嚣玉懷詫異地望着她,笑道:“你這根檀木也開了竅?我是有此意,隻是先瞞着她。屆時熱鬧一場,也是告慰她的在天之靈了。”
一行人終于走遠,經檀一人留在原地,望着烏雲,直到天光破來。
設宴的事,穆陽先借着入宮的時機禀明了皇帝,恰到好處流露出躍躍欲試的神情。彼時葉清歡也在,皇帝便道:“給葉都統也下張帖子,讓他也去你府上瞧瞧桂花。”
穆陽露出驚詫來,便道:“葉都統,那便請賞臉了。”
“是,臣遵旨。”葉清歡躬身應下,心裡盤算着得着人替他當值,更是心知肚明,他是皇帝明面上的眼睛。
這一點穆陽清楚,更有所預料,是以渾不放在心上,同皇帝聊了半日,又去思樓了一趟,方才出宮。
皇帝既然首肯,她自然在另一日去了康王府,笑着遞上請帖,道:“我那邊的桂樹長得極好,那日定然綻放,桂香清甜。請四哥哥四嫂嫂來玩,吃酒聊天!”
果然康王沒太當回事,細細看了帖子,便轉手遞給了永嘉,道:“我怕是沒空去了,還得預備着中秋家宴,讓你四嫂嫂去。她那府上的桂花是京都長得最好的,合該瞧瞧。”末一句側過身,說與永嘉。
服制的事,永嘉才和穆陽多見了幾面,尚且摸不透這位公主的性情,雖心中不是很願意,還是應承了下來,道:“好。”
“對了,大姐姐什麼時候進京都?我可得去接她。”穆陽仿若聊着家長,好似她沒有離開過京都,也沒經曆過一場刺殺。
康王心中默算,道:“也就這兩三日,過了潼關便快了。”
“四哥哥去接麼?”穆陽擱下茶碗,果然見他點頭,道:“大姐夫也等着呢,到時候一起去接。”
“可惜五哥哥不在京都,誠璋姐姐也不在。”穆陽複又起了性,道:“前我進宮見父皇,便說讓誠璋姐姐回來,随便遣幾個官去就是了。父皇不肯應,誠璋姐姐如今也不寫信給我。”
“四哥哥替你說和!”康王便知道,趙誠璋還是存着芥蒂,竟然連信都不寫給穆陽了,不由無奈道:“你呀,長這麼大了,也該收一收心。我們都不曾說道什麼,你更不該。回頭你寫封信拿來,套進四哥哥的信裡,都是一家人總要過這個坎的。”
“那我先謝四哥哥了!”穆陽眨着眼,康王恍然,道:“你要我幫你遞信說和,直言就是,還怕我不應嗎?”
送走了穆陽,康王和永嘉在後花園散着步。近來忙一些事,沒了太多空閑,永嘉倒是少了憂思,胃口也好了幾分。
康王想起了穆陽小的時候,低眉輕笑,道:“這孩子一向這樣,大家都慣着,卻也沒養出刁蠻來,偶爾任性幾下,誰能不答允呢?便是三哥那個二愣子,對她總要溫柔些。”
“我瞧着她倒是沉靜多些?”永嘉亭亭玉立,随意問着。
“小時候調皮呢,大了好一些,你在才裝個貴女樣,算是給我面子罷了。”康王從仆從手中拿來魚食,揮揮手屏退了,彎下腰喂魚,眉眼間狀若無憂無慮的讀書郎,笑道:“她呀,應是個不拘的性子,最愛出宮,最想出京都。肯接差事,或許是打着出京都的心思。父皇憐她出生就沒了母親,最疼她了,京都跟前是随她去了,離開卻不能。”
離開卻不能?這對天性喜自由的人而言,卻是最大的痛苦吧。永嘉心中無奈,卻也不肯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