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步床的床帳放下,四周一片漆黑,禇良躺下的聲音在耳,很快也沒了動靜。
穆陽想着她說的,自己醒來也會在,心中漸安,困意頓生,呼吸綿長,陷入美夢中。
一夜好眠,睜開眼卻恍如隔世。床帳外熱烈的光線穿不過來,穆陽醒過神,輕聲道:“禇良?”
悉悉索索的聲響後,禇良拉開床帳,發絲亂着,睡眼惺忪,還帶着夢中的氣息,啞着嗓子問:“殿下醒了?”
“你回去躺下,咱們就這樣,說說話。”穆陽頓時安下心,欲叫她進來,卻知她臉皮薄,還不如仍舊躺着。
禇良聽話回身,照舊躺回去,被窩裡暖烘烘的,她恍惚半晌,才算回過神來,忙道:“殿下,臣失禮了。”
“不罪!”穆陽不與她多糾纏這點,笑道:“我以為你會早早醒來呢。”
“臣也以為臣會醒得早,但……不料,殿下若不喚臣,許還會睡下去。”禇良亦覺有趣,然不過是在穆陽身邊,心中安甯,自然安卧了。
“我今日無事,你有什麼打算?”穆陽翻了個身,趴在窗邊,透過床幔望着禇良,見她将手臂枕在腦後,又打了個哈欠,渾不知自己眸子裡柔意似水一般。
“臣沒旁的事了。”禇良想了想,道:“尋個時間悄悄田皖母女,也不是着急的。”
“那,我們去趟古柏寺吧?”穆陽倏爾起了出門的心思,便徑直問她。
禇良想了想,道:“好,臣陪殿下去。”
商議既定,兩人便起身。樓上有了動靜,守着的清漣帶着盥洗侍女上來,伺候穆陽洗漱更衣。禇良便下樓,肖筠早就帶了衣裳過來,換過一身,洗漱束發,道:“長史回院子麼?”
“還不急,你先回。”禇良擦着手,已然聽見穆陽下來的腳步聲。
将近午時,清潮傳膳,擺在偏廳。穆陽見着她額間的水珠,在落座之前,伸手抹了去。
溫熱的指尖,禇良沒亂動後,默默坐着。清潮也隻當沒瞧見,截開湯盅的蓋子,默默退出。
“還真餓了。”穆陽歎了一句,拿起竹筷,先嘗了嘗炖得酥爛的牛肉,食欲更盛,拿過酥餅吃了起來。
禇良也起筷,慢慢進食。兩人閑聊幾句,穆陽便與她夾菜,道:“我都餓了,你定也餓狠了,多吃點。”
這幾年相處,禇良漸漸習慣甚至喜歡了京都的面食,公主府也多了許多徽州的菜式。去了一趟晉州,兩人也喜歡那邊的酸味,回府了便以照顧禇良的口味為借口,讓廚家學了學晉府味道。
今日的膳食裡,便有一小碟紅醋。點在酥餅裡,是近來兩人的偏愛了。
一頓飯吃完,穆陽竟是吃到八分飽,笑道:“你且去,到了時辰,咱們從西邊角門出發。”
禇良應下,想了想問:“殿下今晚可還打算回府?”
“我是想着在寺裡住一宿,明日回來,打扮打扮就得進宮了。”穆陽擡眼望着她,道:“你若覺着住外頭不好,便趕回來……”
“那得備上殿下的東西,還得帶着侍衛,即便不露身份,也要周全些。”禇良皺着眉,想了想道:“殿下,臣得請春柳同行護衛,換成便裝罷了。”
“好。”穆陽自然答應了,道:“葉都尉告了假,要三隊吧。”
“是。”禇良起身,一路回到長史院,先拿了要贈給田皖母女的小物件,再行前往春柳駐地,袁绯恰好在,便是她接了差事。
禇良将再赴同州一事,暫且秘之,兩人寒暄幾句,便分頭行事了。待坐上馬車,穆陽給她嘴裡塞了酸梅子,道:“别想東想西的,清潮已去了。”
禇良回過神,道:“殿下明日就要入宮了。”
“嗯。”穆陽輕聲道:“我的心靜不下來,才想去古柏寺,見見神佛,好安心神。”
“臣……臣不信神佛。”禇良語罷,又四下照看,低語:“臣沒不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