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正日,見過田皖,與陳玥問候幾句,禇良坐在床前,傳達了穆陽的話,又道:“十九日,我也要離開京都,至日前回來。”
田皖低下了頭,這個比年齡要成熟的小姑娘,她總是多幾分在意的。
這一次,田皖沒有回避,道:“中秋節後,請你帶我去一趟吧?”
“好。”禇良點點頭,道:“即便不肯,當時也是多得照應,見一面是應該的。”
“我明白。”田皖又看向母親,見她眸子裡的欣慰不舍,強忍着悲恸,道:“阿娘,你放心。”
母女彼此皆知,陳玥的時日,是倒數着的,過去一日便少一日,今歲中秋在,明歲知是誰?再掩飾,總有分别時。陳玥笑道:“見笑了。”
禇良沒再多留,獨自騎馬出府,先出城去了紡織行,院子按吳紡娘的意思正在改建,工人們都認識她,騰不騰出手的,都笑呵呵招呼着:“小褚長史到了!”
主事的吳紡娘緊跑幾步過來,在腰間擦着手,笑呵呵問:“這時節小褚長史怎麼過來了?”
“這會子沒别的事,特來瞧瞧大夥。”禇良把缰繩遞給旁人,道:“都中秋了,怎還不歇一歇?”
“大夥說賞月也在夜裡,不若趁着晌午趕趕工,吃了飯也就罷了。”吳紡娘笑盈盈答了,道:“起碼年底把架子都處置好,過了年節,就能熱熱鬧鬧地開工了!”
禇良默默點頭,與她行至僻靜處,才道:“過幾日我要去同城了,殿下着我務必做一場法事,零碎事加起來,再過來看望大夥,怕是到年節上下。吳大娘若有急事,去府裡找清漣姑娘就是了。”
“六殿下有心了。”吳紡娘沉默了一瞬,很快丢開了,道:“也便勞煩小褚長史了,我們這些人,如今隻奔着活日子。”
“這才好。”禇良點點頭,道:“大娘須知,今後是清漣姑娘打理這些事。”
吳紡娘颔首,道:“此事小褚長史叮囑過,我們蠢蠢笨笨的,隻管做好眼前的,旁的事自然聽清漣姑娘。”
“也别累着了。”禇良笑道:“過會子會有車夫送桂花酒來,是殿下贈予大夥的,都好好過個節。”
“六殿下對我們這些人總是多照拂的,真真感激不盡。小褚長史,她們娘倆還好麼?”吳紡娘大大方方問了,禇良答道:“還好,上午我才見過她們,田皖長高了些,每日照顧着,很是孝敬。”
“她們命苦,卻也命好,能遇上貴人。”吳紡娘歎息着:“若不是遇上了小褚長史,咱們這些人如今還能剩幾個呢?”
“若遇不到田皖,我如今又在哪裡?”禇良笑了笑,道:“吳大娘,看着眼下便是了。”
過得片刻,從百珍樓過來的人押了整整兩甕桂花酒,幾人丢下活計,一起卸下來,聽得是六殿下贈予,都是三番感激。
禇良便借機告辭,仍騎馬入城,亦先去百珍樓,取了定的菜肴,還有一瓷壇子的桂花酒,才往雲家去。
雲熙還沒歸來,夏立妍才到不久,聽蘇逸的安排,等在門外。她遠遠就看到了禇良,便迎過來,笑呵呵道:“小褚騎着馬,更顯風緻了。”
禇良扶着鞍馬擡腿從前頭下來,道:“付姐姐呢?”
“她當值,還得半個時辰。”夏立妍與她一起過來,道:“伯母說你快到了,讓我接一接。”
“伯父還沒到?”禇良這一段忙着桂花宴,并不曉得雲父遞了信,預備年節入京都,夏立妍說了,又道:“衙裡、吏部業已準了我的假,過了九月,便回鄉裡了。”
禇良打趣道:“可我十九日離京都,卻不好與你同行了。”
夏立妍笑道:“公務為上,你人多我一人,到了同城,若得空一起吃飯。”
“好說。”禇良便詢了地址門牌,夏立妍說罷又道:“你也不必記着,你住刺史府,還怕我尋不到麼?”
禇良一想也是,欣然點頭。說話間進了門,兩人一起拿下馬背的東西,将馬交給門房。
“桂花酒?”夏立妍捧着酒壇子,已然嗅到酒香。
“是。”禇良左右手都提着食盒,道:“你們喜歡的都帶了一份,還有百珍樓特為中秋制的桂花月餅,大夥嘗嘗鮮。”
行至花廳,八仙桌上已然擺了八樣冷盤。蘇逸不在,是個小丫頭看顧着。兩人一點不見外,将帶來的冷盤一起拼上,酒壇放在主位,桂花月餅瞧着便精緻可口。
才擺好,蘇逸捧着酒壺過來,笑盈盈道:“便曉得小褚勤快來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