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陽對永安是充滿憐惜的,他們這些人裡,唯有盛陽長公主,在父母真心庇護中長大成人、嫁人生子,論家中和睦,即便是趙王家裡,也比不過。
皇帝對永安,看似驅離出京都,實則一片體恤愛護,讓她有至親看顧,有姊妹兄弟陪伴,遠離漩渦,長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禇良低着眉眼,她沒見過這位年幼的郡主,卻聽出了穆陽些許羨慕,由是寬慰道:“人之一生,有得有失,殿下如今也很好。而将來,才是永安郡主她們的世界。”
穆陽望着她的眉眼,在心裡暗暗腹诽——自己深處宮中,時刻提着心思,禇良在宮外,又沒了煩心事,這個中秋定過得安穩順心從容。
想到此,她頃刻釋懷,便問起來。
禇良便從吳紡娘處講起,講到中秋夜雲熙醉酒,昨日同去狗市,以及送給林清光的那條小黑,也不禁笑着,道:“尚不得知林制诰醒來會是什麼反應呢。”
穆陽抿了口茶,帶着股揣測,道:“她倆又不是舊故,年歲也差許多,怎麼熟悉到這等地步?”
“從前還不對付呢,雲熙總說林制诰眼高于頂,凡事都壓她一頭,很不滿的樣子。後來……她沒提過細節,隻說經了事才曉得林制诰這人不錯。”禇良想了想幾次與林清光相處,又點頭道:“河務案中,林制诰話說的不多,卻很公允,和我們幾個說話,也蠻和氣的。”
穆陽聽她說着話,總是言簡意赅,很抓要害,心裡很歡喜。她相信,再假以時日,禇良亦能獨當一面,這日子也不會太遠了。
這些話說完,禇良自然提到了葉清甯,話音方落,清沐從院外進來,道:“殿下,葉都尉請見。”
穆陽便笑道:“讓她去偏廳候着,讓小廚房送些茶點,再送些茶水來。”
這便是有意長談的意思了,清沐颔首,着侍女去傳茶點茶水,自領葉清甯進了偏廳安坐。
葉清甯沒等多久,穆陽便從正屋過來,隻讓她行了半禮。葉清甯又見禇良在場,待落座後,便道:“殿下都知道了?”
“她才說完,你就來了,可見這人是經不起念叨。”穆陽颔首,自取茶水,想着話頭,道:“她既與你說了,本宮便不再提。你來有什麼要問的?問完了便回去預備行李吧。”
葉清甯心中微凝,她沒料到穆陽這般爽快,便直言道:“六殿下,除了小褚長史的人身,殿下還有旁的吩咐麼?”
穆陽便看着她,過得片刻,道:“還能有什麼?本宮隻怕有餘孽,一心報複她。葉都尉預備帶上一隊,可有十足把握?”
這便是此行關鍵,葉清甯正色道:“回殿下,因是隻有小褚長史一人,帶多了反倒于小褚長史名聲不好。但臣既在其列,便萬無一失。臣自問伸手,滿京都能越過臣的,也不過十數人。且臣也挑選了精銳,一隊雖隻十人,卻各有所長,是攻守兼備的。”
穆陽便知她有完全的準備,問了随行人選,其中并沒有上次前往晉州的,略一思量,便選了信她。
“既如此,本宮也沒旁的交待了。十九日,經總督先入宮請辭,約在午後出京,你們在城門處彙合便是。”穆陽的話音落下,正事也就說完了。
禇良一直沒說什麼,此刻才道:“這一次來回,回來便入冬了,葉都尉帶些厚衣服。”
葉清甯雙手搭在膝蓋間,笑道:“多謝提醒。”她自然預備了,也叮囑了一起去的春柳,每人非但武備,也都預備了好馬好車,定要将差事辦得穩妥周全。
穆陽這才說了些旁的事,借此觀察葉清甯的反應,見她是個性子活潑的,不由放下心。禇良與她同行,不會太憋悶。
過了半時辰,葉清甯告辭,難得回了家,卻見自己那位哥哥竟然沒去吃面,在正屋等着她。
“回來了。”葉清歡喝了口水,示意她坐下身,道:“見過六殿下了?”
葉清甯不由得正坐,道:“見過了,六殿下交待了幾句話,沒提别的。”
葉清歡點點頭,又問:“帶冬襖了麼?”
“帶了。”
“藥丸藥膏呢?”
葉清甯心中納悶,但還是老實回答:“帶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