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也找個館子吃些?”穆陽便問。
“臣聽殿下的。”禇良便笑,忙了一整日,其實都隻是想回家躺着。可在這冬夜,尋一處鍋子,熱鬧鬧吃一頓,似乎也不錯。
“去!”穆陽拿定主意,拍了拍車身,吩咐了兩句,便笑:“左右明日無事,便不必顧慮什麼七分飽的了。”
清潮駕車,往一出名的涮鍋館子去。走了足足半個時辰,才算到了。
這是處院子,院外挂着暖黃的燈籠,才下車,便嗅到了香味。穆陽道:“大夥一起去吃。”
有禇良在穆陽身旁,清潮也就放心先進去,疼了一隅來,安排幾張桌子。穆陽與禇良單獨坐在最中心,其餘人圍着她們落座。
很快上了鍋子,是黃銅打制,裝了熱炭。新鮮的羊肉切成薄片,按一人兩盤送了上來。芝麻磨醬,另給一碟糖蒜、一碟陳醋,别無其他。
禇良是沒這麼吃過的,穆陽便與她說起來:“這種羊肉不膻,在清水裡燙了就熟,蘸着吃。”
她邊說,便動手燙了一片,送到禇良的碗裡,道:“你試試看。”
盡管本能地不怎麼愛吃羊肉,禇良還是想也不想,便送進口中。果然如穆陽說的,這羊肉隻有肉香味,沒那些她不喜的膻味,又裹着芝麻醬,相得益彰。
穆陽便放了心,也給自己涮了口,邊吃邊含糊不清道:“我前次吃,還是從徽州回來,自己溜出來吃的。”
幾口下肚,兩人都餓了,便暫且住口,各自涮肉。很快四盤就見了底,禇良又要了兩盤,得知還有白肚,自然是加上。
小院的生意紅火,哪怕已過子時,還是有客人絡繹不絕。春柳們也喜歡這些,紮紮實實的肉食入腹,比那些華而不實的宴席要強太多。
禇良又吃了糖蒜,甚至陪穆陽喝了半杯酒,臉頰都紅潤不少。穆陽比平日多吃了一盤,直呼撐着了。
回到公主府,困意早就沒了。兩人走在連廊上,禇良道:“也不知林制诰帶着她們去了哪裡。”
“下回碰見了,問一問。”穆陽倏爾歎息,道:“今後,康王怕是待我,會慢慢防備了。”
“這也是預料中的事,殿下若傷心,便說給臣吧。”禇良扶着她下了台階,眸子裡亮亮的,道:“這世上唯一不變的,便是易變了。”
穆陽沒松開手,擡頭看着她,道:“那你呢?”
禇良認真想了想,道:“自然是變了的。殿下,我從宣城來此,有多少變化,殿下最知。”
她未盡的話,在于用心已明,不再更改。不必訴出,知者自知。
穆陽松開了,道:“不錯。”
到了分别的時候,清潮她們還在遠處等着,穆陽笑了笑,道:“你這身很好看,粉色也好看。回去了好好歇着。”
“殿下也是。”禇良站在原地,目送穆陽進了寝殿的院子,才回身回去歇下。
那廂熱熱鬧鬧吃了鍋子,林清光拿出銀錢結了賬。付琴半抱着喝醉的雲熙,正自發愁,林清光便過來搭了把手,道:“付女官,我雇了車,先送你再捎帶她,别客氣了。”
付琴也不放心雲熙,自然應下。待下了車,她道:“林制诰,雲熙她便拜托你了。”
“嗯,放心吧,我會送她回雲家的鋪子,好叫長輩安心。”林清光探出半個身子,道:“快回去歇着,一切有我。”
馬車朝着雲家的鋪子走去,喝醉的人倒進了林清光的懷裡。她用帕子擦去雲熙額角的汗,低下頭無奈道:“醉貓!”
醉了的人怎麼聽得清?隻轉過身,臉貼着林清光的肚子,蹭了又蹭,睡的正香。
林清光沒了脾氣,若非是至日,她真想帶人回家。然而日子不對,她也不願借着酒醉與雲熙親近,隻好忍耐着。
車夫幫着扣響雲家的門,不多時蘇見生走出來,見自家女兒喝成這般,又是無奈又是氣惱,道:“林制诰,又給你添麻煩了。”
“伯母的話見外了。”林清光幫着将雲熙抱下馬車,囑咐車夫稍等,便背起人,道:“我幫伯母送她回房吧。”
兩人都不敢耽擱,蘇見生帶路,讓林清光把人送進卧房。她有意留了林清光,林清光卻道:“我家裡還有個小的,便不叨擾了。”
由是蘇見生送她出門,給了車夫賞銀,道:“林制诰,年節來家裡過吧,一起熱鬧。”
林清光想了想,道:“蘇伯母,非是我不知好歹,實不知那天會否當值。若不當值,林某便叨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