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我這記性,差點把正事忘了,還好有唐娘子提醒。阿離,快看看老奴給你帶了什麼好吃的。”
陳媪把旁邊的食案拖到了床邊,又将漆食盒放在案上,揭開一瞬間一股清香撲鼻而來。陳媪小心翼翼地從裡提出一碗粟米粥,另有一碟腌蘿蔔和一碟菹醢。
“喏,這是和紅棗一起炖的米粥,剛炖好的。還給你配了點其他菜,快嘗嘗香不香。”
仔細一看,幾顆飽滿的紅棗打着滾從熱氣騰騰的粟米粥裡冒出,空中充斥着紅棗的香甜。
“聽說你一病不起,總想着為你做點什麼。正好我母親給我寄了些老家的燕窩。正好這燕窩最滋補人精血。我便給你帶了點燕窩,還望娘子收下。”
唐琬琰見陳媪說完了,便打開了自己的食盒,隻見幾片晶瑩剔透的燕窩躺在漆盤正中間。
陳媪連連感激笑道,将那食盒蓋好。
“那老奴便替娘子謝過大皇子妃了。”
唐琬琰羞紅了臉,别過頭,掩袖怯怯道。
“還沒成親呢,還不能算皇子妃。陳女官還是喚我唐娘子吧。”
陳女官見唐琬琰面色绯紅,也掩袖嗤嗤笑着。
那邊的姜離由于多日未曾進食,此時一嗅到食物的香味便如同一隻餓犬,低着頭風卷殘雲地将粟米粥吃了個幹淨。陳媪見她吃得又急又快,面色轉為擔憂,一面拿着案幾上幹淨的帕子,又一面撫着她的背,柔聲問道。
“吃得有些急了,可曾嗆到?”
姜離搖了搖頭,忽然一臉正經問道。
“這幾日宮中可有變動?”
陳媪這時意識到自己不該在姜離面前對着唐琬琰說那番話,這孩子向來心思細膩,前幾日又落了選,這下聽了這話就算面上不說,心底也是不悅的。她有些後悔過早說這話了。宮中近來的大事無外乎大皇子的婚事,可是堅決不能在姜離面前再提此事了,否則就是在她未愈的傷口上撒鹽了。必須得找個理由給她搪塞過去。
陳媪輕輕咳了咳,讪讪笑道。
“還能有什麼大事,也不過是按照慣例,這個月皇後要帶着衆命婦參加親蠶禮。我想起來了,據皇後宮中的禦侍所說,皇後還會在宮中辦宮學,到時京中公卿百官家的公子們會進宮學當大皇子的伴讀。”
“什麼是宮學?”
姜離迷茫問道。
“宮學嘛,就是在宮裡辦的學校,就像太學一樣,不過宮學原先是皇室子弟上的學校,隻是後面和熹皇後改了這條規定,取宮外良家子充宮學,和皇子們一同受教。他們以後啊,就要在東觀上課了。這幾天啊,東觀說不定就熱鬧起來了。”
陳媪耐心地解答姜離的疑惑,看到姜離沒有失魂落魄的表現,便确信她應是從選秀的事上移開注意力了,心下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阿母,我也想去那個宮學。”
陳媪心底突然一緊,隻覺得剛沉下去的那口氣堵在胸腔了。剛想着這小祖宗總算是安下心了,沒想到她還是一如既往地愛折騰。陳媪頓感心力交瘁。
“這這,我能理解你想去宮學的心情,可是宮學一向隻收男子,你若是想讀書,我便為你求位女師。女師不僅教你讀書寫字,還可以教導禮儀。這可比宮學好太多了。”
陳媪忍住額頭上即将暴起的青筋,強撐着面上的笑意,試圖以諄諄教誨改變姜離固執的想法。
“阿母,可是我真的很想去宮學。女師隻教我簡單地識字,可夫子卻授人六藝。我不想成為一個淺陋的人。明明同樣是人,為何女子和男子的待遇天差地别?”
姜離的話語裡帶着委屈,眼淚已經在她的眼眶裡開始打轉了。
陳媪見她一副委屈的模樣,心裡又是憐憫,又是無奈,隻能面上答應哄着她。
“病人的病還沒好,還需要養病,你們這樣會引起病人情緒波動,不利于恢複。若是真想為她考慮,還不如現在就出去,給她休息的時間。”
緘默已久的李女醫突然陰沉地來了一聲,讓在座的唐琬琰和陳媪都啞然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