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嘛,隻要你給我做飯,一切好談。”
好好的怎麼要她做飯,宮廷裡不是有禦廚麼?姜離略帶幽怨的眼神在他神采飛揚的臉上飄了飄又迅速收回,嘴裡不滿嘟囔道。
“宮裡不是專門有人給你們諸生做飯麼?”
宮裡雖有專人供諸生衣食,可好吃的還輪不到他們,有時還會莫名其妙得賜食,美其名曰是賜食,實際上就是皇後還有皇子吃剩的食物。他楊濯好歹也是這洛陽城裡光風霁月的公子,哦不,應該是高貴優雅的小侯爺。怎能忍氣吞聲吃人家的殘羹剩飯!就算他是天王老子!
他煞有介事咳了咳,然後裝腔作勢地開始一番長篇大論。
“咳咳。聖人有雲‘人無信而不立’,我們之前分明約定好了,你要還我一隻雞,可如今你卻用隻鹦鹉搪塞我。我先前遣人問過了,這鹦鹉最多值三金,可我的那隻雞卻值五金。你說,這可如何是好?”
見她呆愣不語,楊濯悠悠道。
“我這人向來不喜尋人麻煩,也不喜他人失信于我。”
說到此處,他的目光落在姜離身上,她的臉紅彤彤的,不知是否因為那隻鹦鹉而羞愧不已。如是再好不過,這樣他便可以利用她的不安要挾她為自己做事。
“這樣算下來,你還欠我兩金。要還清這兩金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隻要你替我做飯,做到我滿意為止我就饒過你。”
楊濯心裡此刻得意洋洋,呵,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會做飯的廚子,怎麼能輕易放過,以後還得找更多借口!
比起美食,一塊寶玉算得了什麼?
她擡起頭,露出下定決心的神情,朝他認真颔首,片刻後又道。
“那便說好了,我給你做飯,你就莫要再找我麻煩了。我們...我們從此兩清。”
一絲決然閃過她紅彤彤的臉頰,隻片刻,她又側首。月色溶溶,看不清她神色,隻能依稀看到她臉龐的輪廓。
這回卻輪到他不知所措。他向來是口齒伶俐的,今日卻在她面前潰不成軍。她抛下一句輕輕的話,就能叫他啞口無言。
是後悔嗎?後悔自己口不擇言,在她面前立了那樣一個簡單不過的約定。還是恐懼,恐懼她就此徹底離開,再也不能相見。
楊濯忽然上前一步,抓住她右手,姜離驚訝不已,未料到他居然做出如此冒昧的行為,一邊奮力搖晃手臂,一邊嚴詞令色道。
“你這是做什麼?”
一時間,他忽然有很多話想與她說。可不知為何,這些話像一鍋粥,隻咕咕地冒着水泡,不一會兒就漲破了。他将手伸到腦後撓了撓,眼睛偷偷往她那飄,見她瞠目皺眉,目露困惑,兩道柳眉微微聳動着。這樣子煞是可愛,叫他心情愉悅。他便低低叫道。
“怎麼能算兩清呢?娘子既已和我交換了姓名,可不能算是兩清了。”
聽他這話,姜離更為困惑不解。隻是交換了姓名,怎麼到他嘴裡倒是變了味?她一雙滴溜溜的目在他渾身上下掃了個遍,怎麼也摸不清。
原來姜離從小生在那深宅後院,也不知那六禮裡有一項是要交換姓名的,未曾多想便急急叫道。
“怎的你知了我姓名,說得我二人便不清不白了?”
楊濯的眼神變得飄忽不定,時而躲躲閃閃的,一會兒又亮起來了。
“娘子真的不知麼,你既與我換了名,按禮說應嫁給我。”
說出後面三個字時他自己也羞澀地停頓了片刻,他不敢擡頭看她了,把頭垂得低低的,隻看到自己的雙腳在不安地踢着雪地上的石子。
他非常期待卻又害怕她的回答。這種詭異的感覺就這樣久久籠罩在他的心頭。像一縷縷香煙,順着爐口不斷不斷盤旋上升,最後堆積在屋檐,成了煙霧。
對面傳來她清脆的跺腳聲,惱怒的聲音随之而來。
“小潑皮。這是什麼道理,可從未曾聽聞如此霸道的。我再也不與你說了。”
衣袂的摩擦聲混着淅瀝的風聲清晰傳入他的耳朵。再擡頭,她已旋身,急急離去,隻留一抹青色的身影在雪地裡跳躍着。楊濯拔腿緊随其後,在她身後大聲呼喊。
“娘子留步,我不是那個意思......”
姜離扭頭瞠目怒道。
“不許跟着我,讨厭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