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傳忽然來一聲巨響,随之而來的是下意識的咒罵:
“操!怎麼還有斧子!”
萬金捂着被擦破皮的肩膀,心有餘兮的瞧着直接劈進地面的鋒利斧頭,斧頭邊緣的寒光倒映着他氣急敗壞的臉。
不隻是他們,其他地方也都是各種各樣的機關,無一例外都是奔着要命來的。
“别走神。”
聽到身邊的低聲呵斥,黎忻收回目光,卻一把握住郁宿珩的左手手腕,轉到了樓梯邊緣的死角。
“做什麼?”感受到黎忻的動作,郁宿珩下意識想要抽手。他高高在上慣了,不喜歡把自己的傷痕和軟弱暴露給身邊人。
可黎忻握住他手腕的動作雖然不重卻帶着不容拒絕的意味。
掙脫并不難,但最終,郁宿珩還是沒有拒絕。
他注視着黎忻低垂的眼眸,忽然發現自己真的很少拒絕他的請求。
從前不會,現在也不會。
黎忻沒能注意到這位近在咫尺的神明眼底湧現的複雜,隻是專注于那隻幾乎算的上是血肉模糊的手。
手掌的表皮徹底磨損,血肉黏連在一起,為了抵擋高速而産生的沖擊力,就連骨節的皮肉都因過度用力而皲裂。
“擋在我面前做什麼?”說這話時,黎忻的臉上沒再有笑意,冷淡下來的精緻眉眼讓他的氣質帶上了一些說不清的非人感。
這種感覺以往從未出現過,郁宿珩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
比起人類,黎忻似乎在郁宿珩不知道的時候,踏出了無法預測的一步。
幾乎是一瞬間,郁宿珩想到了上個副本中最後的場景。
他原本原以為那隻是規則投放的低等污染,那些污染有幾率誘發一些特殊能力,但從根本上來說,這些力量根本不會産生任何實質性的變化。
可黎忻現在的狀态明顯不對。
有了一個路标,郁宿珩迅速回憶起從副本開始後黎忻的種種舉動。
閑的沒事拿命玩并不是黎忻一貫的作風。他沒有自殘傾向,但如果真的做了,就一定是因為他覺得付出大于所得。
可人類的生命本就脆弱,死亡意味着滿盤皆輸。因此,在理論上一個人類永遠不可能拿死亡換取自身的利益。
但現在他确實這麼做了,甚至做的毫不猶豫。
那麼就隻有一個可能……死亡和受傷不再重要,它們作為消耗品在被使用。
郁宿珩的臉上終于變了。
如果真是這樣,這意味着黎忻已經踏出了某道界限。
這太過危險!而且能幫他做到這一步的絕不是普通人。
意識到這一點時,郁宿珩幾乎一把扯住了黎忻的衣領。
憤怒和擔憂沖散了神明一貫置身事外的冷漠。
胸口的拉扯讓黎忻不受控制的低頭,直接撞進了郁宿珩幾乎被怒火點燃的藍色眼睛。
“怎麼了?”
短暫的詫異過後,黎忻愣了愣,不明白這麼短短幾分鐘怎麼就把人給惹毛了。
兩人此時的距離極近,黎忻填滿疑惑的目光不閃不避的落入郁宿珩眼中。
僅僅一個對視,郁宿珩徹底啞火了。
伴随着充滿壓迫感的怒火如潮水般消散,郁宿珩忽然挫敗的送開手,血痕連帶着褶皺弄髒了黎忻幹淨的裡衣,宛如純白紙張上抹不去的污點。
黎忻注意到了那人眼底幾乎是一閃而過的難過與失望。
不是對他,更像是對自己。
被遺忘的記憶讓黎忻無法找到這股情緒的來處。花言巧語慣了的他居然一時語塞,隻能眼看着郁宿珩後退幾步,直到眼底的軟弱和落寞随着呼吸徹底消融。
再次擡眸,眼前的人已經重新變回了與平常無異的淡漠。
“黎忻。”
再次開口時,郁宿珩的語調沒有絲毫起伏,而目光卻近乎審視。
黎忻沉默一瞬,看着他的眼睛輕聲回答:“我在。”
他看到那人張了張口,似乎是想說什麼。卻在最後一刻咽下了所有話語,最終閉上眼,吐出一句話:“你最好……不要後悔。”
一股莫名的情緒捏緊了黎忻的心髒,他想說些什麼,可還沒等抓住一閃而過的畫面,卻被忽然出現的另一道聲音打斷。
“行了!這種時候就别談情說愛了!”
再次躲過一隻冷箭的添苒一手捂着脖頸,一手拿着繃帶手法相當粗魯的纏繞幾圈後朝兩人吼道:
“趕緊上樓,那裡應該有一些散裝日記。趁那個該死的老男人還沒出現,我們得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