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就好,你比不得我幽冥殿豢養的那些傅粉嬌人。”
淩寒煙賭氣般的說出這些話,他就是故意要沈流塵難堪,故意要出一出心中的淤堵之氣。
沈流塵有一絲後悔,何必去逞一時之快呢,他似乎越來越不明白自己對淩寒煙的情感了。從初見到如今,分明是不相識,卻又那麼熟悉,可為何總覺得他二人之間隔着一層抓不住摸不透的薄紗。最讓他起疑心的是淩寒煙對自己的态度,刻意的挑逗,無意的醋心,憤恨的哀怨,若即若離的親近,以及那永遠含情的眼眸。
詭異太詭異了,仿佛他們早就相識,甚至早就兩情相恰,數年相交。
沈流塵總說淩寒煙的吻會騙人,卻忘了自己的唇也是心口不一,自己的眸也是眼波傳意。
“我不屑于和他們相比,他們是你的玩物,我可不是。”
“天衍宗弟子,難道要比元洲魔修還要高貴麼。”
“你說得對,你是魔,而我不是。日後請殿下不要再同剛剛那樣對我了。”
“如果有一天你在天衍宗混不下去了,可以來幽冥殿做我的男寵。”
“絕無那一天。”
絕無麼,淩寒煙笑了笑,說來說去,又說到了道修與魔修的立場上,沈流塵的虛情假意和别扭怅惘徹底激怒了淩寒煙。他胸中發悶,不由得生氣,就此阖上眼,不想在同對方有任何交流。
他心中暗罵,沈流塵你真是深得玉清峰的真傳,權當自己剛剛親了正道的一隻惡犬。
兩人之間又重歸無聲,夜色漸暗,沒了柔情似水,沒了花好月圓,隻剩寒風空寂,黃粱一枕。
沈流塵盯着淩寒煙身後的窗子看,遠在天邊的銀盤不知道照耀着天底下多少村舍,流洲地大物博,浮生河默默無聲,逝水東流,不知道經過多少個日月春秋。
他看着窗邊的銀輝,灑在破敗的草席上,幹枯的燈芯草經緯縱橫的排列在石磚之上,沈流塵下意識去摸,草棘劃着他的指腹,粗粝的質感讓他從愁緒中抽身。
他随意抓了一把身下的枯草,卻看見冰涼潮濕的地磚上有一層幹涸的血痕。
沈流塵趕緊收起蒲團,把所有幹草揮到一邊,然後拽着淩寒煙的胳膊,示意對方趕緊起身。
他單手掐訣,屋中的草木頓然變成一堆灰燼,空氣中的電光一閃一閃,将整個房間照亮。
沈流塵和淩寒煙都親眼看見了,那塗滿整個地磚的血陣,和牆壁之上一個血迹斑斑,歪歪扭扭未畫完的天衍宗求救符,符印就差最後半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個血紅掌印。
淩寒煙擡掌沖牆角半人高的柴火堆而去,噼裡啪啦散落一地,露出一串又一串鐵鍊手铐,以及碎成半截的縛靈繩。
“這是?”沈流塵看着眼前的場景有些出神,這谷口村的秘密真是一樁比一樁瘆人。
此時淩寒煙已經明白了,怪不得自從他踏入這個院子就身體十分不适,這強烈的怨氣竟然能讓他體内的魔門功法自行運轉,還不知道這村子中究竟有多少亡魂。
“是血祭。”沒有人會比淩寒煙更熟悉這個祭陣,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這個魔陣。
“這是幹什麼的。”沈流塵默默将手覆在春陽劍上,生怕會突然出現另一個魔頭。
淩寒煙看着他滿臉戒備的樣子,沒空和他計較,隻是蹲下,撈起牆邊的一串鐵鍊,“以血肉魂魄為養料,複活亡者。”
“複活?你是說有人在村子裡用邪陣複活河妖?”
沈流塵現在已經不把谷口村的事當做小事了,又是河妖又是邪陣,此事絕不簡單,必須得立刻禀報宗門長老。
“未必是河妖。”
淩寒煙拿起鐵鍊,他想起王婧說的那句水下姐姐,還不知道河中究竟是人是鬼,是妖還是魔。
他把鐵鍊遞給沈流塵,示意對方仔細詳看。
隻見那串玄鐵之上,深深插着一枚長針,此針與别的有所不同。那是門中醫修才會用的針具。
半晌,沈流塵将鐵鍊收進儲物戒中,他有幾分焦急,拿出弟子令試圖聯系林青山,“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離開村子,同林青山他們彙合吧。”
他話音剛落,就見屋中血陣泛出一層紅光。沈流塵剛要拔劍,卻被淩寒煙握住手。
頓時天旋地轉,眼前一黑,他被淩寒煙緊緊牽着,感受着對方皮膚下跳動的血液,刹那間心熱如火,難以名狀的瘋狂又将席卷他的全身,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淩寒煙突然甩開他。
手中一空,眼前慢慢恢複了光明,此刻他們已不再屋中,而是瞬移到了山谷,彼時的淩寒煙正拿着一條帕子,仔仔細細的擦着自己的手指,甚至還用洗塵決裡裡外外沖刷了不下三遍,邊擦邊罵:“啧,道修,真是髒了本座的手。”
沈流塵抱着一顆樹,狂吐不止,他還沒從瞬移中反應過來,頭重腳輕的,說不出話,隻好在心裡腹诽:該死的魔頭,臉變得真快,你親我的時候可不嫌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