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沈流塵點頭默許,并給淩寒煙傳音道:她非要跟着,你就同意了?要是真遇到危險又當如何。
淩寒煙把符篆都交給明霧曦,他瞥了沈流塵一眼,有幾分得意的傳音回複:真的出事我可以幫你護着她,不過到時候你就得想想用什麼來報答我了。
沈流塵:我是不會給你當男寵的!
淩寒煙沒搭理他,但心中暗笑,到時候可由不得你。
…………
幾人服下避水丹,順着河水下潛。
谷口村前的長河是由白蛇谷的溪水與浮生河的支流泿江彙集而成。河水不算是渾濁,但水中卻長滿了水草,很容易纏住人的手腳,沈流塵一劍下去,砍了大半。
他們四人依舊保持着白蛇谷中的陣型,慢慢向河底移動。一路竟然十分順遂,什麼也沒發生。
過度順利,往往會讓人放松心神,從而攻其不備趁虛而入。旁人或許沒什麼經驗,但淩寒煙卻是身經百戰。他站在柔軟的泥沙之中,察覺到周身濃厚的妖氣。
突然之間,河水變得湍急起來,甚至有些寒涼刺骨,裹挾着砂石泥濘向衆人湧去,沈流塵下意識看向淩寒煙,慌慌張張的掏出曾經在望東鎮買的鴛鴦香囊,将自己的腰帶和淩寒煙栓在一起。
淩寒煙低頭一看,心中有幾分動容,但更讓他觸動的是沈流塵這個呆子,凡間金飾能有什麼保障,難道敵得過奔瀉的河水和重重妖氣麼。
他剛想凝聚冰淩滑斷香囊,就聽見沈流塵在他身邊說,“别摘,我用鲛絲重新編了挂繩和流蘇,結實得很。”
“你是怕遇到危險,所以要把我和你捆綁到一起?”
淩寒煙有幾分不領情,他一個堂堂渡劫境修為的魔修,還需要一個小築基來保護麼?簡直笑話。
“你剛剛不是受傷了麼,還是少用靈力為好。”
沈流塵言語中有一絲天真,他還真的以為剛才在茅屋中,淩寒煙疼痛難耐是突發舊疾。
淩寒煙在心裡止不住地罵,沈流塵當真是個呆子!
但此時他也來不及辯解了,河流越來越激湧,漸漸形成一個漩渦,把他們四人都卷了進去。
随着水流的變化,妖氣也逐漸加重,那怪物隐在水中看不真切,隻恍惚間瞥見魚身蛇尾,四腳細頸,頸有白纓,通體發黑。一鱗半爪,并非真龍,而是一條修煉至元嬰境的惡蛟!
那惡蛟頭上端坐着一位少女,披着一頭長發,皮膚青黑,閉着眼睛看不清面容。在水中時隐時現,早已沒了生氣,分明是一隻怨鬼。
淩寒煙看得出來,眼前這個女子剛剛亡故不久,最多也不過半月,竟然借着谷口村的亡靈和怨氣修煉到鬼帥的級别了。
到這一步,絕對不是沈流塵他們這些小弟子可以解決的了,此時此刻的淩寒煙還在猶豫是暴露魔修身份出手相救呢,還是坐看林青山他們等死,最後再撈沈流塵一把。
倘若是以前,淩寒煙肯定出手殺了惡蛟和鬼帥,再送明霧曦和林青山魂歸地府,最後把沈流塵捆回幽冥殿。
但現在他不會再這般行事了,他在天衍宗還有未盡之事,不能輕易放棄卧底的機會,更何況他謀劃已久,要是功虧一篑未免太過可惜。
可是,時間不等人,如此危難關頭,耽誤一瞬,可能就誤了生機。
一旁的林青山早已屏息凝神搭弓射箭,就連明霧曦都一臉沉重,十指夾着不少枚丹藥符篆。沈流塵更是蓄滿靈力,等着揮劍而出。
不用想,這是一場注定失敗的決戰。
所以淩寒煙果斷選擇出手,他掌中凝聚紅色的魔力,看了沈流塵一眼,果然呐,隻有沈流塵會讓他放棄此前的一切籌謀,就此前功盡棄。
暗紅色的魔氣纏繞在淩寒煙指尖,他默默給沈流塵傳音:看來這回,老天都讓你欠我一命了。
還沒等淩寒煙出手,沈流塵就拽緊了綁在兩人腰間的香囊,順勢握住了對方的手腕。
淩寒煙分不清他的意思,沈流塵這時候攔住他,難道以為憑他們幾個臭魚爛蝦能敵得過高了他們兩個大境界的惡蛟和怨鬼?
呆子在情之一事上常犯癡傻也就算了,要是在生死關頭還這般愚笨,淩寒煙倒是真要割了他的頭,看看究竟是不是殼子裡裝錯了魂魄。
沈流程拉着他的手腕,将淩寒煙擋在自己身後,解開腰間香囊拴在淩寒煙的腰帶上,他手執赤色春陽劍,對淩寒煙傳音:上次那個你扔了,這個可别再扔了。
他既然明面上是幾人的大師兄,遇事就應當先自己上前。
突然間,河底掀起一陣波浪,潮水擾亂了四人,也撩起了那怨鬼的長發,隻見那渾身枯死之氣的少女睜開雙眸,輕輕擡手一揮,河水猛得拍在四人身上,之後竟卷着他們,向下遊流去了。
在徹底昏迷之前,明霧曦看清了那女子的臉,正是她在外門結交的摯友,她睜大雙眸不敢相信,急切又疑懼的喊出一聲:
“李嬌!”
隻可惜這一聲呼喚終究淹沒在了潮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