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樣的燥熱從軀體深處翻湧而出,夾雜着後頸尖銳的疼痛,不多時便傳遍林遠忱的身體。他下意識的抓撓自己的手臂,可身上的難受并沒有減輕,反而化成一種伴着痛的癢,怎麼也消除不掉。
林遠忱呼吸顫抖,他閉上眼睛,耳邊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嗡鳴。他身邊的聲音漸行漸遠,耳邊的聲音卻越來越大,刺的他心煩意亂,耳膜鼓脹發痛。
隐約間,他似乎能聽到一個聲音叫着他的名字。
“林先生。”
“宿主。”
這些莫名其妙的字眼不斷出現在他的腦海裡,在這樣痛苦的時刻,耗盡了林遠忱最後的耐心。
他胡亂的抓着手臂,摸到手背上的滞留針,一把抓下來,跌跌撞撞的往門外跑。鮮血順着手指滴落在地,護士大驚失色,疾步上前抓住林遠忱的手臂。
“别動别動!”她眼疾手快,按住林遠忱手背上的傷口,按響呼叫鈴。
“沒事了,沒事了,你現在在醫院,你看我是護士啊,别害怕。”她試圖安慰林遠忱,“這裡是隔離病房,除了醫護人員,其他人都沒辦法進來,你放心,你絕對是安全的。”
她的安慰并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在她的手碰到林遠忱皮膚那一刻,他霎時間感覺喉嚨被人死死卡住,呼吸困難。接觸到的皮膚像是被火燒過,灼熱,疼痛,難以忍受。
“不要碰我。”他已經沒有力氣喊了,臉上的淚水混着冷汗留下,狼狽的他自己都覺得難看。可留在骨頭深處的恐懼焦慮和不安在此刻複蘇,他多年的治療成果在今天消耗殆盡,再也無法控制噴湧而出的負面情緒。
林遠忱用力的抽出手,縮在牆角不肯再動一步。
護士的同事急忙跑來,她手裡拎着一盒點心,看到這一幕吓了一跳。
“怎麼回事?”她忙放下東西,上前查看情況。
“發熱期+PTSD,”護士就情況判斷,“我去叫梁醫生過來。”
同事點頭:“去吧,等下,他媽媽在外面,問下醫生要不要把她也叫進來。他一直不配合治療也不行,他現在這情況抑制劑和臨時标記都用不了,隻能吊上水自己扛。他情緒穩定不下來的話,隻會加重症狀。”
護士點頭:“行。”
她快步離開病房。
林遠忱這種情況,肯定是不能強行把他拽出來,但任由他坐在地闆上,他感冒和發熱期混在一起,再加上受到驚吓留下心理創傷,再這樣下去肯定得發燒。她放輕聲音試圖和林遠忱交流,但她太溫柔了,那輕聲細語被淹沒在林遠忱耳邊的嘈雜外,他一點也沒聽到。
同事沒有放棄,她在原地轉了一圈,看到那一盒點心。
那是病房的愛人要求送進來的。
他的愛人似乎是剛從外地出差回來,急急忙忙趕到醫院,她能覺出對方的焦急和關切。他們兩個人的感情似乎不錯,似乎是個可以嘗試的突破口。
她不再猶豫,拎起點心推到林遠忱身邊。
冰涼的塑料盒碰到林遠忱的小腿,他渾身一抖,慢慢擡起頭。
有戲!
小護士眼睛一亮,輕輕的說:“這是你愛人讓我幫忙帶進來的,你要打開看看嗎?”
愛人。
林遠忱在一片混亂中抓到這兩個字。
是聞泊川嗎?
聞泊川也來了嗎?
林遠忱的大腦叫嚣着罷工,但憑借着意志,他還是艱難的想起昨晚聞泊川說要幫他帶些點心回來。
他沒想到聞泊川會在這個時候讓護士幫他把東西送進來,他擡起手,又放下。
聞泊川知道他和李岱的糾紛了。
醫生肯定會告訴他,如果醫生沒有說,夏兆興也會說的。他其實不想聞泊川喜歡自己,因為害怕聞泊川會因此前他們對自己的薄待而不願扶持家裡,也怕因為喜歡,聞泊川幫着自己再去追究夏子信當年的責任。
夏子信傷害他那年,林遠忱還是個孩子,他沒有能力為自己讨回公道。
但現在不一樣了,林遠忱長大了,擁有了保護自己的能力,如果聞泊川還願意幫他,這件事必不會像之前那樣輕輕松松的揭過去。
林遠忱将臉埋在膝蓋上。
所以,聞泊川會怎麼想?
他會提前終止協議嗎?
他無法克制的往更壞的方向想去,但身體卻不由自主的動起來,拿起那盒點心。
那盒點心重的可以,裡面放滿了各式各樣的小糕點,像是把櫥窗洗劫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