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虞在車上等了好一會兒,才看到Delay和小九老太婆散步似的走來。
倒不是他們故意拖沓,而是真實地被小九犀利的随行問題給絆住了。
回來的路上,程希珏抛出一個問題:“萬衆矚目的樂隊,和隻彈唱的樂隊,Delay更喜歡哪一種?”
胡宇撓撓頭,罕見地沒立即回答,陳燮林和段潇也有瞬間的攢眉蹙額。
而宋聿看向程希珏,很坦白地回答:“我們曾經隻是彈唱的樂隊,現在應該能排進還算歡迎的華語樂隊,但在我們的概念裡,Delay的萬衆矚目是我們的音樂,野心是想要陪一代人成長,而不是聚光燈下的長槍短炮。”說着,宋聿無奈一笑,“這個願景很美好是不是,可事實是,但凡有一天,我們真站在了那樣的高度,就無法規避聚光燈下和采訪背後可能發生的一切,而如果這就是代價的話,我想,我們可能仍會願意成為一支萬衆矚目的樂隊,那要比一支僅僅隻能彈唱的樂隊,要有意義的多,不是嗎?”
答案超出程希珏的想象範疇,她略有失神,卻不納罕,這就是宋聿會說出的答案。隻是不由想到去年年底Delay經曆的機場事件,程希珏接着問:“那你們有想過,如何與公衆人物這個身份和解呢?”
出道至今,Delay都并不喜歡作為公衆人物的這一身份。
宋聿有幾秒的啞然,而後又是一聲低笑。
程希珏是他肚子裡的蛔蟲嗎?怎麼知道他有不少的時間裡,都被困陷在這個問題裡。
“有點頭緒,但不完整。”
程希珏沒接着逼問,倒是胡宇和陳燮林給了些他們的角度。
于是,程希珏順杆爬,“所以,Delay不止很堅相你們的音樂,也很堅定,Delay不會解體,是嗎?”
Delay會解散嗎?這個問題擱在程希珏心頭有好些日子了。
她緊張又希冀地看向Delay,心跳如鼓,迫切又遲疑地想要得到答案。
Delay臉上表情各異,最終攏回一個相同的表情 —— 故作姿态。
相似的問題,他們早在十六歲,就剖開來談過。
以至于,莫名地,默契地,他們當下非常确定 ——
見到這個表情,程希珏心裡有了答案。
心裡正嘀咕,額前突然被輕彈,程希珏擡眼,就見宋聿說:“這個問題等到我們解散的那天再回答你。”
聲音裡裹着笑,在夏日裡盤旋。
大抵因為很久沒想這一晚唱得盡興又滿足,在車裡吃完宵夜,Delay又起了去看日出的念頭。
有了上次的教訓,幾個人查了天氣狀況和日出時間。
程希珏獨坐一側,宋聿仍是坐在她後排的位置。
吃飽喝足,全身都松散下來,程希珏有些犯困,宋聿看着她略偏斜的身形,從後座拿了條空調毯。
宋聿把毯子遞給坐在程希珏旁側的吳虞,放輕聲音:“小九好像睡着了,車裡溫度有點低。”
吳虞瞥了眼程希珏後,目光直盯着宋聿。
身後的吃瓜觀衆,早已禁聲,默聲看戲。
從背後看,程希珏要靠倒在車窗上,而實際上,她隻是因困倦而發呆。
程希珏側頭看了眼對視的兩個人,舉手打斷,“沒睡着,在發呆,我也去日出的。”
宋聿眼睫微顫了下,避過吳虞的打量,“現在才十一點多,還有六個小時可以睡,女孩要多睡覺。”
程希珏“撲哧”一笑。
女孩要多睡覺?
吳虞一臉愕然,要不是他就在這案發現場,他都懷疑他在做夢!
一把拉開門,吳虞頭也不回地說:“你們幾個,都下來,陪我抽根煙。”
宋聿把手裡的毯子交給程希珏,跟着下車,Delay其餘幾人,緊随其後。
司機也下車去抽煙,車上隻剩程希珏一個人。
空氣寂靜,她後知後覺地起了羞意,扯過毯子蓋過頭,選擇先睡覺再說。
這一覺睡得莫名踏實。
程希珏醒的時候,天蒙蒙亮,隻有三點多。
拉開門,就見門口對擺着兩條戶外折疊椅,吳虞和宋聿一人一邊。
“你們坐在門口幹嘛?”程希珏還有點暈乎,說話聲都洩出方醒的粘糯,“他們人呢?”
“給你守門。”吳虞回答,指了指不遠處的另一輛車,“叫了另一輛保姆車,其他人在那輛車上休息”
程希珏覺得自己可能聽岔了,什麼叫給她守門?
望了一圈周遭的環境,反應過來。
這是個在西子湖邊的露天停車場,雖有人看守,但保證不了百分百安全。
程希珏彎笑,“小舅舅辛苦了。”
這話聽得吳虞心裡舒爽,頗挑釁地朝對面的宋聿擡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