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前是程家玉雕弟子的“授佩儀式”。
程家玉雕這一系别的弟子,歲數大的十二三歲投門學藝,小則七八歲就啟蒙,每個弟子在成年之年,都将接受“授佩儀式”。
佩,即身上的玉飾。早年間的授佩由師傅挑選一塊親自礦采的天然玉石授予即将成年的子弟,象征“璞玉待琢”,寓意青年玉匠需要經砥砺成才。千禧年交替之際,程爺爺将璞玉換成了師傅往年間的精良雕品,以期許年輕子弟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程希珏曾因好奇,向爺爺究尋過換玉原因,爺爺當時說:“我們的國家正走向繁榮富強,我們民族已經遭受太多的磨砺,在好不容易才有的和平年代裡,雕玉之道于年輕一輩,是極緻專注的藝術創作,這種專注通常以年為單位與自己角逐,它是如履薄冰,逆潮而上,走進平俗世常,而不止于造物。”
與門裡一般子弟不同,“璞玉待琢”于程希珏,是家傳的繼承與再造。
耳聞目見者,非衆所共讀之文;口授心傳者,非人所同得之學。
這是程希珏潛移默化的十年,她這塊璞玉,早已爍爍閃光。
程希珏得到的佩是程爺爺随身摸了四十餘年的手把玉如意。
玉如意本體脆亮通澤,歲月的摩挲下,油脂潤澤得更顯生命力。
饒是程希珏,也沒想過,爺爺會将這小玉如意作為她的“授玉”。
她眸色閃閃又怔忪,“爺爺。”
爺爺搭上程希珏的發角,掌心的幹燥與額角細膩相觸,程希珏心頭蓦然有些顫動。
“我們小九會和這柄玉如意一樣。”
事事如意,萬事順心。
九點過半,随性但盡興的晚宴結束後,不算多的賓客來到庭院。
以水院邊為中心,沿回廊曲徑,再到近水榭邊,99盆待開的昙花,沿景布局。
程希珏勾着宋聿的手,來到假山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