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Delay及其家屬共聚美國,先後參加了陳燮林和段潇的畢業典禮。
程希珏第一次見到了吉他手女朋友本人 —— 傳聞中拉着段潇去音樂劇裡大秀一把吉他的學姐。
七月中,Delay攜各家屬參加宋聿畢業典禮,并貼臉開大,在宋聿上台時,在台下做着鬼臉和主唱來了張畢業留影。
至此,Delay全體成員,圓滿畢業。
程希珏俏皮地戴上宋聿地學士帽,與穿學士服的宋聿在學院門口,留影一張。
八月,立秋日。
程希珏抱着一個大錦盒來到Infinity,趕上印刻廠才送來新專輯,胡宇正拿着專輯,左看右看,“啧啧”聲不停。
宋聿朝胡宇面門丢了本宣傳冊,接過程希珏懷中盒,遞了水,才問:“這是什麼?”
胡宇把新專輯往程希珏手裡一塞,為防挨揍,往後退了兩步,又趁機調笑:“西子湖畔主唱站,無盡夏中無盡意。”
程希珏垂眸一掃 —— 野綠連空的孤山路下,Delay立身而站,看向鏡頭,微點下巴,而身後夏意盎然的林蔭盡頭是孤山路的拐角,也是西子湖的黃金時刻。
在這片穿透晨光的綠色磁場中,少年褪去稚色,展開身型,攀爬而上男子氣,銳意不透犀,溫和不攜軟,而獨然于Delay的恣意,涵泳其中。
無限蔓延的葉舒春夏綠終與一牆之隔的無盡夏糾纏,堪稱本張專輯封面設計的點睛之筆。
程希珏見過新專輯的封面,但沒窺過它的背面。
這一看,又有胡宇那一句,不用想,程希珏就明白了其中的密語。
又喜又羞,帶點惱,還有點憂。
側頭看向宋聿,回答:“Delay的回歸禮。”
視線又轉向胡宇,反手調侃,“貝斯手文辭水平增長得值得分擔Delay部分作詞工作了。”
胡宇吊兒郎當似的搭上陳燮林,朝客桌聚攏,“可别讓Delay毀在我手裡。”
話音才落,就見宋聿從錦盒中的雕品,眼神不可思議地定住,直接爆出兩字國粹。
玉色蛟龍騰骧以蜿蟺,颔若動而躨跜,明明是靜态的石刻,卻有動态的幻覺。
宋聿本就程希珏兩三步距離,團員湊過來時就邁步到程希珏面前,摩挲着她的手,而後沒管其他人傾身抱住,好一會兒沒說話。
在場的Delay成員瞥一眼:習慣了。
幾乎每個人在工作生活上都有不同面,舞台上的主唱所向披靡,舞台下的宋聿自持自洽,而正式戀愛後的宋聿......非典型戀愛腦。
他大多時候公私分明,對音樂保有百分之兩百的真心和敬畏,而生活上的宋聿,笑多了,話多了,光明正大地粘着小九的手和眼神,簡直無處不在。
更不要說各種無聲無息又拼命秀恩愛的小動作。
真是......原來你是這樣的宋聿。
程希珏擡起拿着專輯的手,安撫似的拍了拍宋聿後背。
靠近耳畔的唇緊抿,用“震顫”來形容宋聿打開錦盒那一瞬的觸感也不為過,寫氣圖貌,既随物以宛轉,這份藝理,在任何創作中都是相通的。這幾年,宋聿家裡的展架上,程希珏的雕品越來越多,見證她過去幾年飛速精進的手技和創作。可這一件,仍是不同,她似乎将過去十幾年的技藝全部展現,Delay蓬勃的野心和她鋪天蓋地的祝福都灌注其中 —— 蛟龍又擡頭,風舉雲飛,留音于史。
取出它的時候,宋聿甚至能感到他的手,竟然有絲微的顫抖。
七年前的囚牛,終于在七年後得到了最初的龍擡頭。
宋聿看懂了,因而更能猜到,也更能想象出,程希珏用了多少心血和時間将這件作品打磨完成。
“花了多久?怎麼一點消息都沒透露?”宋聿開口,聲音有一點悶,看不見的眼神像是挂在頭頂的太陽,不藏匿任何一絲愛意。
程希珏任由宋聿抱着,回捏着他的掌邊肉,“一年半。”
又晃了晃手裡的專輯,“你不也沒說。”
宋聿蓦地被氣笑了,起身,盯着程希珏,說:“背面設計圖就在下一頁,你當時沒往下翻。”
程希珏:“......”
失策。
翻過專輯背面,程希珏有點躊躇,“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這畢竟是Delay暌違了四年的專輯。
宋聿手側壓了壓程希珏掌心,“這也是一語雙關。”
在那個夏天的盡頭,Delay離開;在這個夏天的盡頭,Delay回歸;而有你的夏天,沒有盡頭。
跳出無盡夏裡的無盡意,程希珏略一想,也有道理 —— 沒有Delay的夏天裡,有Delay的夏天;在沒有Delay的夏天裡,是沒有Delay的夏天,而夏天沒有盡頭,Delay也終将回來。
這大半年,她忙裡偷閑地被屠詩拉着圍觀了幾場微博上流量粉絲操作現狀 —— 不能說是目瞪口呆,隻能說是不可思議。
可Decision“流量操作”從來不同。
想通這一點,程希珏也就安心。
看着程希珏松解了神色,宋聿才又開口,很鄭重,“小九,謝謝。”
程希珏欣然接受,微擡下巴,“不客氣。”
見倆人黏糊的差不多,胡宇插嘴,“這麼霸氣的作品,剛好正宅之寶,小九,這作品,你給了啥名?”
程希珏望過去,“雲起龍骧。”
“好名字!”
由宋聿托底,把“雲起龍骧”并排在“無名囚牛”邊。
程希珏盯着自己兒時的作品,雖深感慘目忍睹得沒眼看,卻很高興。
從囚牛到蛟龍,她沒錯過Delay的每一步,也沒錯過自己的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