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一頓,彎腰垂首,向前兩步抱手回答:“多謝公主厚愛,隻是草民從小就跟蛇蟲鼠蟻打交道,實在難登大雅之堂。”
聲音也好聽,悅耳溫潤。
江溶挑眉,剛想繼續說什麼,就感覺腳邊滑過了什麼東西,下意識垂眸,頓時大驚:“有蛇!”
“護駕!”一旁的小宮女忍住心底的膽怯,連忙跑到江溶身邊,想要将蛇踢開。
“公主莫怕。”宋延嗓音淡定,目光涼涼地看着這一幕:“此乃草民養的小寵。”
确實,那條黑色的長蛇看了沒看江溶一眼,就蜿蜒着跑到宋延身前,宋延彎腰伸手,那條蛇就乖順的沿着手臂慢慢爬到對方脖頸處......
“嘶嘶——”
美男與蛇,危險又詭谲。
江溶呼吸一滞,被宋延的美色吸引,卻又畏懼于對方的蛇,繼而想到更多的蛇蟲鼠蟻......
咦惹...公主府會變成長蟲窩吧?
瞬間,江溶什麼心思都死光了。
蛇蟲鼠蟻,女人的公敵!
有些緊張地扶了扶額發,江溶起身,看似鎮定地說道:“妹妹病重,皇姐就不過多打擾了,京中還有諸多事情,皇姐就先告辭了。”
江念安眨了眨眼,驚喜又稀奇。
一條蛇就能把讨厭的江溶趕走?
早知道的話,她就早點養蛇了!
江念安在心底扼腕歎息,語氣依舊虛弱:“既然皇姐有事兒,就先行離開吧,待妹妹病好,再親自登門拜訪。”
江溶擺擺手,懶得和江念安廢話,扶着侍女的手腕,走出了寝殿。
來時浩浩蕩蕩,走時依舊浩浩蕩蕩。
孟叔和裴青緊随其後,護送公主離開。
人一走,感覺空氣中苦澀的藥草味都好聞了不少。
等沒了腳步聲,江念安掀開紗幔,一眼就看見不遠處垂眸玩蛇的宋延,這一次,她沒有背脊發毛的感覺了,反而覺得綠到發黑的蛇蛇特别帥!
她看着墨綠色的蛇蠢蠢欲動:“你說...回頭我也養條蛇怎麼樣?”
宋延擡眸,似笑非笑地問道:“殿下不怕被蛇咬了?”
江念安不虛,指着他肩上的蛇說道:“思思就挺好的,現在也不咬我了。”
宋延挑眉,不置可否,将手伸到思思眼前,‘咯嘣’一下,剛被誇‘挺好’的思思立馬咬在了宋延手指上,蛇身也開始纏繞在手臂上。
宋延笑而不語,另一隻手利落地捏住思思小腦袋,将蛇頭從手指上拔了下來。
宋延:“挺好的?”
江念安:“......”
好的,果斷放棄。
“所以江溶過來一趟就是為了炫耀?”
江念安起身,将被褥掀開,魚尾又該補水了。
“可能吧。”宋延将思思從手臂上取下,随手放在一旁的燈柱上,然後熟門熟路的上前将人抱起,朝着後面的水池走去。
宋延看着清瘦,但是力氣很大,江念安覺得對方抱着她一點都不吃力,面色輕松,步伐沉穩。
思思順着燈柱爬到地面,慢悠悠地跟在宋延身後。
“不過江溶就是這樣,有事兒沒事兒就喜歡四處炫耀一番。”
空有一顆炫耀的心,沒有一顆聰明的腦子。
江念安搖了搖頭,表情頗為無奈。
入了水,尾巴舒服的晃了晃,江念安翻了個身,趴在台子上随口說着:“江溶心眼小的很,跟太子都是一丘之貉......诶!你别讓它下水啊!”
江念安目光驚恐地看着逐漸逼近的黑蛇,後怕的遠離了岸邊。
好吧,養蛇還是算了,她還是害怕。
宋延無奈,彎腰将地上的蛇撿起放到肩上。
怕成這樣,還想養蛇?
不知道出于什麼心情,江念安又低聲嘟囔了一句:“待日後太子登基,我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宋延一頓,擡眼看了江念安一眼。
漂亮的鲛人垂眸坐在水中央,面色平靜,但宋延卻覺得對方此刻的心情很低沉,像是下着細雨的天,霧蒙蒙、陰沉沉的。
他想到對方的身份,又想到長公主跟太子交好......
宋延無聲歎了口氣,深宮高牆、勾心鬥角,遠比他想象中的複雜更多。
啟程的時間迫在眉睫,雖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但并不影響出發時間。
宮中有皇帝坐鎮,麓山别院也在今晚閉門謝客,一切準備就緒,隻待明日一早啟程。
夜色微涼,月亮在雲層之中半遮半露。
江念安靠在院中一角,喝着溫酒,目光出神地望着天上的明月。
墨綠色的長蛇慢悠悠地從二樓窗戶往外爬,一雙黑豆大的眼睛緊緊盯着院中少女,看起來蠢蠢欲動的樣子。
俶爾,一雙大手從黑暗中伸出,目标明确一把按住小小的蛇頭。
思思不安分地扭動着身體,蛇信子頻繁吐露,要不是腦瓜子被抓着,肯定會給來人來上一口,讓對方知道誰是老大。
宋延嘴角勾起一抹惡劣的笑意,随後用力晃了晃手,将思思晃得暈頭轉向,宛如一條廢蛇,然後團吧團吧随手塞進衣領裡。
扯了扯肩上的外衣,宋延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目光從樓下水池中的鲛人身上一晃而過。
宋延眨眼,捂住砰砰直跳的小心髒,垂眸咋舌:“好歹身上有一半的苗疆血脈,争點氣啊~”
輕飄飄的嗓音像是一陣風,說不出的缥缈和難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