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償失。

裴青也沒有動，目光冷靜，隻是一個陌生小孩而已。

救是情分，不救也沒人會說什麼。

沒有聽見宋延的應和，江念安擔憂的目光從孩子身上收了回來，一對上宋延那雙冷靜的眸子，她就明白對方為什麼不說話了。

原本焦急的心瞬間冷卻。

是啊，這是湍急的洪水啊。

哪怕水性好的都有可能會遇到危險，更何況是她們？

她來苗疆是為了解蠱的，是為了恢複雙腿的。

不是為了救人而讓自己處于危險之中......

想明白後，江念安也冷靜了。

她抱緊宋延，聽着耳邊微弱的哭聲，隻覺得心裡很難受。

這孩子才多大？

還沒有洛洛大吧？

他會不會也有一直等他回家的家人？

若是對方出事兒，他的家人也會很難過吧？

理智讓江念安不要多管閑事，可是感情上，卻無法做到袖手旁觀。

真的很糾結......

江念安目光猶豫地看着奔騰的河水，覺得今天見死不救的話，她可能會記一輩子的。

“嗚嗚嗚——”

小孩抱着樹幹從三人眼前漂過。

他是那麼的小，皮膚被水泡的發白，那雙稚嫩的小手還在死死地抱住樹幹......

他沒有放棄，他在努力的求生，他不想死。

對方的意識似乎在逐漸模糊，隻剩下本能的哭喊。

江念安心頭一緊，目光緊緊盯着水中的孩童。

心太軟，太容易動容了。

她仿佛注定做不了一個冷漠的人。

裴青雙手環胸，冷眼旁觀。

宋延瞥了小孩一眼，又垂眸看了眼懷裡的江念安，低聲道：“我去？”

他能感覺到江念安是想救人的，隻是出于理智考慮，而選擇默不作聲。

他不知道未來江念安會不會後悔，但是此時此刻，他知道江念安是非常非常想要救人的。

宋延水性不錯，要不然當初也不會從麓山别院的湖裡冒出來了。

雖然河水湍急，但也不是沒有可能。

宋延在心底盤算着有幾分勝算，再不行動，那孩子都漂遠了。

江念安一聽宋延的話，立馬回神抱緊宋延：“不行！你不能去！”

難得聽見江念安的連聲拒絕，宋延表情無奈，但是心裡卻暖暖的。

他知道，江念安是怕他出事兒。

“我去！”

嗯？

宋延一愣，立馬低頭，對上那雙堅定的星眸。

他下意識蹙眉，抱緊了江念安，像是怕對方真跑去救人似的：“你更不行！”

就連裴青也不贊同的看向江念安。

為了一個普通小孩，殿下怎麼能以身犯險？

江念安看了眼漂遠的小孩，覺得再不下去，就真的來不及了。

她推了推宋延，快速說道：“你忘了我是鲛人了？在水裡我是淹不死的！快點快點，再不下去，小孩就漂遠了！”

江念安覺得，與其過後終身遺憾，不如把握現在，起碼她不會有任何損失。

作為混血鲛人，雖然她不是很熟練自己的尾巴，但是有句話她說的沒錯，在水裡，她是絕對不會被淹死的！

“快點啦！”江念安救人心切，推了宋延好幾下。

宋延眉心皺得很緊，看着懷裡那條漂亮的白色魚尾，又看了看渾濁的河水，是真的不想讓江念安下去。

“殿下三思！”裴青也沉聲阻止。

江念安看着兩張冷臉，張了張嘴，知道兩人都是為了她好，但是......

但是她能保證自己沒事啊！

哪有魚會在水裡淹死的？

眼看着小孩即将沒了身影，江念安也沉下了臉：“宋延！我說了，我是鲛人，在水裡我會沒事的，如果在我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我沒有救他，我真的會記一輩子的。”

這個時候，江念安沒了之前的糾結。

是啊，她會沒事的，所以還在糾結什麼呢？救人要緊啊！

宋延深深地看了江念安一眼，如她所願，将人輕輕放進湍急的河水裡。

一眨眼的功夫，珠白色的魚尾輕輕一甩，江念安鵝黃色的身影便消失在渾濁的河水之中。

仿佛白龍入淵，再也不會回來一般。

裴青蹙眉，宋延動作太快，他根本來不及制止，隻能快步上前觀察起河面，同時冷聲道：“你不該答應公主的。”

若是殿下有危險怎麼辦？

宋延看了眼遠處在水面起伏的小孩，擡步朝前方跑去，隻是淡淡地留下三個字：“我信她。”

裴青握緊拳頭，看了眼身後的樹林，還是冷着臉跟上宋延的腳步。

水面找不到殿下，那麼隻能去小孩那裡找了。

Yue~

水下可真髒啊！

泥沙、樹葉枝幹、碎石子......

江念安面無表情地順着水流朝前方遊去，平日裡宛如木偶般僵硬的魚尾此時瘋狂擺動，速度很快。

或許是跟情緒有關？

救人心切？

所以一向不聽話的尾巴也變得聽話起來了？

長這麼大，江念安還沒有如此豁出去過，但是想到自己能挽回一條人命，又覺得還不錯。

哪怕平日裡她十分厭棄自己的魚尾，此刻卻也十分慶幸。

若不是有這條尾巴，她或許真的不會下水。

畢竟，她最珍惜的，還是她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