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這兒,閑談的幾人紛紛笑出了聲音。
“卿雲爛兮,鯥缦缦兮……”書生目光虛無地看向窗外,半晌兒後,失笑般搖了搖頭:“當年國師批命大吉之兆,也許并非空口白話。”[1]
“反正小生覺得十三殿下更能擔起重擔。”書生目光堅定:“十年寒窗所求,不過是為官為民,太子行為,小生不敢苟同。”
“也不一定,萬一隻是誤會呢。”知道内情的男人坐不住了,他看了眼書生,盡量把話往回說。
另一人看了他一眼,抱拳說道:“今日隻是閑談,還望諸位莫要傳出去。”
“放心放心。”
不管内心怎麼想,幾位公子面上依舊笑嘻嘻地點頭應允。
俊美男子将手中清茶一飲而盡,輕笑着起身離開。
而身旁,茶博士拎着茶壺,腿腳利落地走到幾位桌前,揚聲招呼:“小的再給諸位添些茶!”
宋延沒有出門離開,而是徑自上了二樓,敲響其中一間包廂的房門。
笃笃笃——
“請進——”
很快,屋内傳來一聲含笑的溫潤公子音。
得到允許,宋延便輕輕推門而入。
目光注意到窗邊的那道修長身影時,他忍不住低笑一聲,招呼道:“别來無恙,殿下。”
對方眉眼含笑,一雙桃花眼溫柔又深情地看着來人,颔首輕笑:“許久未見了,臨鶴。”
一旁的内侍見狀,低笑着退出了房間。
房門被輕輕合上,包廂内的談話聲,也随着房門的閉合,而逐漸模糊。
又是一日豔陽天,城内琉璃瓦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隻有青石闆路上的水迹,無聲訴說着昨日的風雨。
一輛馬車悄無聲息地行至太子府後門,把守的紅甲衛見狀,立馬蹙緊眉頭,面色不善地上前詢問。
駕車的車夫面色不變,一手牽住缰繩,另一隻手直接從懷裡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錢袋子丢了過去。
“長公主思念太子,特來探望,還望上官通融一二。”
對方拎起錢袋子掂了掂,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他瞥了眼馬車,點了點頭,聲音緩和了不少:“一刻鐘,抓緊時間。”
車夫點了點頭,下了馬車,随後輕輕推開車廂門。
侍女率先下車,随後回身扶着身穿素色披風的公主下車。
江溶看了眼重兵把守的太子府後門,抿了抿嘴角,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不過,一想到江念安,一團怒火便從心底燃燒起來,江溶眼底閃過一絲狠色。
扯了扯領口的披風,江溶一咬牙,在侍女的攙扶下,走進了太子府。
車夫将馬車牽到一旁,便安靜等待着。
而侍衛長摸着沉甸甸的錢袋子,打開瞅了瞅,哼笑一聲:“兄弟們晚上的夥食有着落了~”
一旁的侍衛們嘴角一勾,但笑不語,權當不知道今日有人進入太子府。
而角落裡,一位面容質樸的男子瞥了眼面露喜色的侍衛長,又沉默不語地垂下了眼簾。
日上中天,江念安站在院中看了眼明媚的天空,垂眸沉思片刻。
有心想去探望父皇,但是……
父皇明顯有所算計,她不能破壞了父皇的打算……
“殿下若是無聊,可以去禦花園逛逛。”
雙玉實時提出建議。
江念安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也好,剛好可以消消食。”
江念安住的景安宮靠近禦花園,出了宮門,穿過一道幽靜小道,便能抄近路進入禦花園中。
說來也巧,江念安剛從月亮門出來,遠遠地,便瞧見一行人正沿着太湖邊的步道上散步。
腳下一頓,江念安眯着眼睛望去,側了側頭,輕聲問了句:“那邊……是傅美人?”
雙玉看了過去,蹙了蹙眉,距離有些遠,她也不太确定:“好像是。”
方喜視力好,再加上看到了認識的宮女,立馬笃定點頭:“是傅美人!我看見雲雀了!”
江念安點了點,沉吟片刻,便擡步往前:“許久未見,過去問候一聲吧。”
“嗯。”雙玉和方喜輕輕點頭,随着江念安一同走了過去。
對方看到來人,也是停下了步伐,一行人安靜地等待江念安的靠近。
直到雙方會晤,容貌精緻的少女和五官濃豔的婦人相視一笑,同聲說道:“好久不見。”
又是一頓,兩人抿嘴輕笑,衣着素雅,容貌迤逦的婦人失笑搖頭:“走吧,去亭子裡坐會兒?”
“好。”江念安微笑颔首,走上前與婦人并行。
侍女們自覺後退,與主子們隔開些許距離。
傅美人是幾年前陛下出宮巡遊時帶回來的,據說有西域血脈,五官極為立體濃豔。
一進宮,便封為美人,曾經有段時間,極得聖寵。
隻是對方不喜熱鬧,陛下便将人安排在靠近禦花園的長樂殿,還為對方種下一院子的海棠花,盛極一時。
隻是,到底新歡難敵新歡,美人也終究如同偏僻的長樂殿一樣,慢慢被陛下遺忘。
“這次出宮,可久了不少。”
美人嗓音清脆,像是涓涓溪水,清澈冰涼。
江念安垂眸一笑:“實在是有事情,便多耽誤些時日。”
傅美人沒有多問,紅唇微揚,淺色的眸子看向近在咫尺的亭子,聲音像是感歎,又像是呢喃:“那你可錯過了不少好戲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