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長清宮,守衛的紅甲衛沒有之前那般嚴肅了。
還沒走近,江念安便見幾張熟悉的面孔結伴從殿内走出。
一見江念安,幾位年過半百的大臣紛紛停下腳步,拱手行禮:“十殿下。”
江念安垂眸還禮,輕聲道:“幾位大人安好。”
長孫無計看了江念安一眼,賠笑道:“殿下可是來探望陛下的?”
“來得剛巧,這會兒陛下身前無人。”
江念安一頓,微微颔首:“多謝太尉大人提醒。”
互相颔首告别,江念安目送幾位大人離去,這才擡步踏進了長清宮。
而此刻,書房内,江妄一身帝王服飾,黑金色的搭配,讓他看上去多了幾分不近人情,但是那張臉上依舊蒼白,滿是病弱之色。
一旁服侍的太監何慶眼尖地發現了江念安,垂首在江妄耳邊提醒了一句。
江念安見江妄擡眸看了過來,腳下的步伐也加快了幾分。
“父皇。”
“來了。”江妄嘴角揚起一抹微笑,招呼着江念安上前。
何慶看了看兩人,笑着說道:“奴婢去給十殿下倒茶。”
說是倒茶,倒完了茶水,何慶便很有眼力勁地退了出去。
江念安回頭看了眼空無一人的殿門,走到江妄身邊坐下。
見父皇面色依舊不好,甚至隐約間透着些許青白,她蹙了蹙眉,不安地問道:“父皇身體真的沒有大礙了嗎?”
江妄手下動作一頓,擡眼看了江念安一眼,輕笑道:“怎麼這麼問?”
江念安撇撇嘴,嘴角都快垂到下巴了:“您也不看看您的臉色,是沒有睡好?還是沒有吃藥?”
江妄挑眉,将手中的毛筆緩緩放下:“或許是沒睡好吧。”
“突然一下子事情多了起來,有些忙不過來了。”
江念安張了張嘴,差點來一句:為何不讓太子或者國師幫忙?
但是劃到嘴邊又及時止住。
太子被廢,不日便要舉家遷入宗人府,這時候提對方,不是給人找不痛快嗎?
“那也該注意身體啊……”
最後,江念安也隻能不痛不癢地嘟囔這麼一句。
江妄失笑搖頭,又審了遍手裡的奏折,将批好的折子放到一邊。
“别擔心,朕心裡有數。”
有什麼數啊……
江念安真的很想吐槽一句,要是真的有數,就不會把身體搞成這樣了。
江妄擡眼看向江念安,挑眉笑道:“你來朕這裡,還有别的事情吧?”
江念安:“……”
她摸了摸鼻子,心虛地瞥了江妄一眼,點了點頭:“還真是瞞不過父皇。”
江妄哼笑一聲,好整以暇地看着江念安,等着她提問。
江念安抿了抿嘴角,問出了最想問的話題:“前日進宮的那位毒醫呢?他真的知道鲛人的消息嗎?”
江妄揚眉,他就知道。
不過這些事情不算重要,他從一旁取出一本古籍遞給江念安:“喏,這就是對方呈上來的。”
江念安看了江妄一眼,伸手接過古籍。
放在桌上翻了翻,突然有些啞然。
這本書,怎麼跟苗疆巫王宮裡那本那麼像?
哦,不是像。
應該說是一模一樣。
她忍着嘴角的抽搐繼續往下翻,終于翻到了鲛人那篇。
嗯……就連字眼都一模一樣。
深吸一口氣,她擡眼看向江妄,遲疑道:“父皇相信書中所寫嗎?”
江妄垂眸,修長消瘦的指尖點了點桌面。
半晌兒後,他歎了口氣:“本來是不信的。”
江念安一頓,‘本來’?
江妄輕笑一聲,看向江念安:“除了這本古籍,對方還說出了一個消息。”
江念安疑惑地看向江妄,等着對方接下來的話。
“他說,他曾經在東海海邊,遠遠見過鲛人的身影。”
江妄也不賣關子,直接将對方的話說了出來,說完,他看向江念安,似是感慨般歎了口氣:“我有沒有跟你提過,你的母親入宮前,也是從東邊過來的。”
江念安眸光微晃,眼神有些複雜。
她垂眸看向手中的古籍,手指輕點之處,上面正寫着:鲛人居住于東海,可泣淚成珠……
江妄目光柔和地看向江念安,輕聲道:“以後若是有機會,去趟東海吧。”
江念安微微颔首,她會去的。
不管是為自己,還是為了她那素未謀面的母親。
“陛下,十三殿下來了。”
殿外,何慶的嗓音遠遠傳了過來,打斷了殿内沉靜的氛圍。
江念安回神,擡眸看向江妄,輕聲道:“父皇還有正事,安安就不留下叨擾了。”
江妄微微颔首,目光停在對方手中的古籍上,輕聲道:“這本古籍你帶走吧,切記要收好,莫要落入有心人之手。”
江念安頓了下,緩緩點頭。
剛出殿門,江念安擡眼便瞧見何慶身邊的半大少年。
少年約十四五歲,已是束發之年,容貌精緻,一雙愛笑的桃花眼溫柔又深情,隐約可見日後的風流之色。
江念安腳步一頓,擡步走了過去:“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