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明夕走到窗前與她并肩站着,手指撥動着檐角的風鈴,随口問了聲:“小蓮姑娘,你在找什麼?”
找劍!
林言琢磨着若同他講自己能看見魔劍,結果會如何。
她側過頭正打算開口,卻見他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蒙蒙的光。那種溫暖好似有腳,就這樣順着荔枝眼慢慢爬進了心裡。
“你在看什麼,”軒轅明夕垂眸與她對視。
輕“啊”了聲,林言下意識地撓了撓耳後根,總不能說自己犯花癡吧。
“昨夜我将你放在了樹下,待回來時你卻不見了,”軒轅明夕并未繼續追問,反倒有所抱歉:“是我考慮不周,若遇見你的不是大哥,我——”
聽出了話裡的自責,林言趕忙将他打斷:“沒事沒事,我與小姐不同,我這長相也不至于遭人惦記,你可千萬别放在心上。”
說罷還拍了拍他的胳膊,又迅速收回。
軒轅明夕垂下眼注視着她:“怎會不同,在我看來,你與玥兒皆有至真至純之心,真正的美從來不與容貌相關,你也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他的目光如此真誠,眼神又溫柔,讓林言看得有些恍惚。
無論何時何地,人們總是對美的事物抱着更多的喜歡和寬容,就連她自己也不例外。可他卻說真正的美與外貌無關,她明白或許是情蠱所緻,也因他本身就是個極好之人。
眼底細細流動的清泉似乎要噴湧而出,林言趕忙低下頭,心裡卻傳來了冰川融化地“咔咔”聲。好一會後,她才幹笑了兩聲:“你以後叫我小蓮吧,别姑娘姑娘的,怪生份。”
聽着風鈴的悅耳聲,軒轅明夕目光悠遠,她換名字的那日也說得很順口,或許她并非小春,而是有着别的名字嗎?
薔薇随風飄舞,落落绯紅映在眼底,好似婉轉女子,她有雙哀婉的眼,輕啟粉唇,她從貝齒裡吐出含有幽香的聲音:“你叫我.....顔……”
林言猛地睜開眼,額頭挂滿了細密汗珠,她又做夢了,滿天的飄雪,一樹紅梅,绯色的身影,什麼,顔?顔什麼?
她坐起身撓了撓耳後根,轉頭看玥兒還睡着,她輕手輕腳地爬下床,又對着鏡子仔細照了照,甚至擡起下巴使勁地扣了扣。
及至撓出了紅痕,林言也未找到絲毫異常。
上次見到書神時,她還特意問了原來的小春去了何處。老人家讓她無需操心,她未霸占别人的身體,也沒剝奪原主的生存。
林言先前是信的,不過經曆了兩個多月,她總隐隐感覺有問題,她拍了把臉,自顧道:“是我想多了嗎?可我總覺着不大對,怪怪的!”
初五,風和日麗,益出行。
今日就将離開雲城,林言收拾妥當後準備出門轉一圈,反正玥兒有南宮昱守着,她也無需擔心。
帶着煙火氣的早市格外熱鬧,連包子鋪傳來的叫賣聲都令人無比親切。
“老闆,這個糕點每樣來些。”
“大娘,果子來兩斤。”
林言獨自邊吃邊買邊看,腦子裡猛地浮現出那日遇見冥河的情形,她不由得回頭朝人群裡望了望。
先前沒給南宮昱下毒藥,她還以為冥河會來找自己,搞得她小心肝還懸着,時不時狐疑兮兮。
沒察覺到異常,林言也難得多想,遂繼續逛吃起來,雖然任務沒什麼進展,情蠱之事也沒得頭緒,不過她畢竟是個很會自我安慰的樂子人。
繁茂的高樹裡,冥河盯着雀躍的人影卻并未趁她單獨外出時再次出手,眼下并非合适之機。
車轱辘停在客棧門口,林言輕快地跳下馬車,兩手沉沉甸甸。
她含着糕點,一手提着食藍,一手提着裙擺,剛跨上台階,一襲淡綠襄白滾邊的衣袍就落在眼底。
盡管來福客棧人多,更是不乏貴族公子,可林言甚至無需擡頭也知道他是誰。即便沒得白蘭,她也太熟悉他的氣息,大概還是因為情蠱吧!
既然遇見她也不好意思裝眼瞎,而且這兩日表現也算正常,于是她擡眸望了上去,隻見他臉上帶着要醒未醒的惺忪眼睑。
這模樣實在令人心動,“啪”地一聲,她含在嘴裡的糕點負氣地滾到了台階上。
軒轅明夕其實早就看到了她,蹦蹦跳跳的好似一隻小雀鳥,也不知她是在高興什麼,又轉念一想,其實她一直如此樂觀。就連在宮裡被指點嘲笑,她也不曾在意。
即便她記得因情蠱發生的一切,卻小心翼翼又故作了什麼都未發生,歡樂地打招呼,依然龇牙對南宮昱說“我愛你”,而每次對自己說“我愛你”時,仍不敢看自己。
如此種種,都讓軒轅明夕對她更為在意。
察覺到自己的失态,林言趕緊将地下的糕點撿起,又故作鎮靜地問候起來:“你才起嗎?”
“嗯,你倒是起得早,”軒轅明夕回過神凝視着她。
這兩日她并未表現得拘謹,因此他也不再想抹去她的記憶,她本就不尋常,倒是自己多心了。
“不早了不早了,都過午了,你餓嗎?”說着林言就把抓着糕點的手伸了出去。
不對,這是剛掉地上的。
她火速收回,換了另外一隻幹淨的手,重新從食盒裡掏了個新鮮的遞過去,還揚起了一抹自以為很從容的笑。
“多謝,”軒轅明夕拿過糕點,淺笑着走下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