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亦心仿佛站不穩一樣,跪倒在血水中。好像有千萬根銀針刺入她的腦子裡,耳鳴的赫茲與心跳的頻率相交,掀起一場狂風暴雨。
“不,這不可能......”
她抱住腦袋,喃喃自語道:“不,這些都不是真的。”
“鹿亦心,鹿亦心,你快醒過來......”
她痛哭着,聲音嘶啞:“你快醒過來啊!”
“王!”
連褚心中一震,立刻抛下川山,轉而飛向半空中的神且行,他手中雙劍光芒盛放,兩道獵獵的光刃來勢洶洶地朝神且行打來。
可令所有人都驚懼的一幕出現了,隻見神且行輕輕一揮袖子,那兩道光刃立刻消散在了風中,連他的衣角都沒有碰到。
蘇韫玉不可置信地擡眸,瞳孔驟然緊縮,“這個随風,他竟然是......”
是早在一千年前就該被滅族的龍!
在場的所有人中除了各部族的首領以及森族重臣之外,隻有寥寥幾人有幸見識過那場空前絕後的屠族之戰,當時被龍族支配的那種恐懼,他們一輩子也不會忘卻。
可龍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塗山珏和純狐晚黛的表情難看極了,還夾雜着幾分後怕。
誰能想到與他們做交易的是龍,他們居然還差點和他打起來!
簡直就是在找死!
連褚手中劍直指神且行的眉心,他駭得渾身冒冷汗,卻不敢後退一步,生怕神且行會傷害森王。
“放開王!”
“你有什麼沖我來!”
神且行冷笑着,“你也配!”
自神且行出現後,敬神谷内所有人皆阒寂無聲,隻剩戰火侵奪土地的獵獵聲,他們的雙目充斥着絕望,身體不停地戰栗,意識像是被凍結了一般,再也無法思考。
這是萬物生靈與生俱來的本能,沒有人在面對龍的時候還能保持鎮定自若。
神且行悲憫地俯視着下面的人,他一隻手掐住森王,一字一句地說道:“森族的子民們,這就是你們森族的王。”
“被人所愛戴的、敬仰的王,不過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罷了。”
“你在胡說什麼!”
漆浣怒目圓睜,一時氣急,飛身到半空準備一爪擊向神且行!
可就在他剛伸出爪子的時候,神且行擡手朝他飛了一道水刃,漆浣立刻動彈不得,從高空中重重地墜落,哇的一聲吐出一口瘀血。
“别急啊,”神且行嫌惡地擦擦手,揚起一個促狹的笑容:“我還沒說完呢。”
“一千年前,森族聯合凰族與靈族一同屠戮了我龍神一族,隻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當時竟然放走了我這個漏網之魚。”
他居高臨下地掃視滿地的屍體與瑟瑟發抖的幸存者,心中充滿了快感。
“當時你們屠我族人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也會有家破人亡的一天!”
“你們有沒有想過今天這副場景!”
“有沒有想過至親的屍身躺在自己身邊是什麼感覺......”
他掐住森王的手逐漸收緊,雙目變得血紅,“我的族人們什麼也沒做,你們為什麼要對他們下此毒手,為什麼!”
“神且行!”
手臂忽然一痛,一根極細的花藤像遊蛇般悄然纏繞了上面,藤蔓生出毒刺,刺入他的皮膚當中。
很痛,但不是在手臂上,是在左胸腔中。
到底是什麼,怎麼會這麼痛......
他順着花藤擡眸望過去,那熟悉的身影微顫,借着他的力漂浮在空中。
她并不會飛行,隻要他一擡手她就會掉下去。
“松手!”
小鹿仙正用失望的眸子看着他,她像是剛從血海中爬上來的一樣,全身沐浴着鮮血。
她受傷了。
那群不長眼的東西還是傷到了她。
“你快放開爺爺,不然别怪我不顧往日的情分對你下死手!”
這個小蠢蛋,為什麼要暴露自己和他相識的事情,會引起懷疑的呀。
鹿亦心在一瞬間内就把所有的事情全部串聯了起來。
昭昭口中的龍族,森王幾次三番的造訪,凰女不分青紅皂白地把她強行帶走......
全部都是因為他!
鹿亦心死死咬住下唇,他在撒謊!爺爺這樣仁慈的人不可能做出屠族的事情,絕對不可能!
“心心。”
神且行緩緩靠近她,而鹿亦心躲也不躲,倔強地擡起頭與他對視。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近到神且行隻要微微垂首就能嗅到她發間的香氣,近到神且行足以看清她眼尾将落未落的淚滴,近到神且行耳邊充斥着來自小鹿仙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對不起,”他輕觸鹿亦心的臉頰,“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