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亦心怔了怔,她沒想到雲星闌會突然問這個問題。
“星闌,這個很重要嗎。”
“很重要。”
雲星闌擡眸,他已經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了,可是他做不到,“鹿姑娘,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他。”
深夜星稀,豆點般的燭火一跳一跳,在熄滅的邊緣搖晃。
鹿亦心咬着下唇,她想說不喜歡,可說到嘴邊的卻是:“......我不知道。”
“星闌,我也不知道。”
“鹿姑娘,你明明知道他是什麼人!”雲星闌一把捉住她的手,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劃過每一寸角落,“喜歡他的後果你承擔的起嗎,你有沒有想過森族怎麼辦、森王怎麼辦!”
是啊,森族......也是參與過當年那場大屠殺的,鹿亦心陡然紅了眼眶,兩年前森族的慶神儀式上神且行大殺四方,手下森族子民的性命數不勝數,就算爺爺早早就做足了準備,他做的事情也是無論如何也抹不掉的。
上一次是因為她的苦苦哀求爺爺才把且行哥哥放走的,如果再來一次呢,她說的話還能有用嗎?
“他到底......有什麼好。”
雲星闌頹倒在椅背上,用手背蓋住眼睛。
鹿亦心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好,但每每她在心裡提起他的名字,心髒就會不可遏制地多跳一拍。
“星闌,那我呢,我又有什麼好,僅僅是因為什麼江湖術士說的話嗎,你不用......”
她的聲音再次被雲星闌打斷,“不是的!”
“不是因為那個算命的說的話,”雲星闌一把抱住她,狠狠閉了閉眼,“是因為和你這麼長時間的相處!”
“你知道嗎,我一直以為你又膽小又貪生怕死,可是同時你身上又存在數不盡的單純和善良,你會在一個陌生人深陷坑底的時候冒着自己可能也會被帶下去的風險來拉他上來,你會為了救一百多口子陌生人而勇于與不知底細的食心者正面對抗。”
鹿亦心沒有掙紮,任由他這麼抱着。
“但這都是我對你最淺薄的印象,你還記得昨日嗎,我離開了很久才回來,我給你的說辭是找托,但其實,我抽空去了一趟彌天澤。”
“我原以為要打聽好久才能打聽到你,但,我隻問了一個人,她拉着我滔滔不絕地說了很多,直到我該回來了,這才匆匆掩去了她的記憶。”
“可我還沒來得及對你說些什麼,便鬧出了靈族的事,方才前一刻我還跟你說着話,可是下一刻我一扭頭你已經不見了,盡管我了解了你的實力,可我還是擔心,我着急地幾乎發了瘋!”
“對不起,星闌......”
鹿亦心默默地流淚,頸間傳來雲星闌的呼吸而噴灑出來的溫熱,她這才推開他,低聲道:“你放心吧,就算我真的喜歡他,我也不會和他在一起的。”
“對于他的事,我心裡都有數的。”
她沒有身份、沒有立場和他在一起。
縱然她喜歡他,但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她要為她的家族考慮。
“隻是星闌,如果他真的去了凰族,凰女會放饒他一命嗎?”
雲星闌沒有回答她,但這個問題的答案,兩人都心知肚明。
兩人皆沉默了良久,雲星闌避開了回答,他輕聲道:“既然鹿姑娘還是一個人,我依然有追求你的權利是嗎?”
“當然了。”
隻是她同樣也有拒絕的權利。
雲星闌苦笑一聲:“很晚了,鹿姑娘快些休息吧。”
“好,”鹿亦心對她揚起一個溫暖的笑容,“那等到明天早上,我把遇到的事情告訴你哦。”
“晚安。”
—
神且行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心裡怎麼還莫名其妙暖呼呼的?
還好他沒有發出聲音,否則一定會暴露自己的位置。
他早已換回了自己的樣貌,藏在凰女的王座後面,看着台下烏泱烏泱一群鳥人,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今日,便是你們的死期。
真正的明月墀一直沒有回來,據神且行推測,他應當是死在外面了。
又沒腦子又沒法力,這樣的人活不長的。
不過如此也好,他心安理得地在梧桐木潛伏了三個月,将凰族的情況全部摸清楚了。
文藤的确有任務在身,但是為了監視一個貪官佞臣,和神且行要做的事無關,他也就不再關注文藤了。
凰族裡除了凰女,便是凰笙當家,除去每月初一舉行的朝會外凰女幾乎不露面,在宮内修煉功法,一切事務交予凰笙打點,而凰笙也是個謹小慎微的,将凰族上下治理的井井有條。
也難怪當時凰女來到彌天澤的時候還要帶上凰笙了。
聽說這兩人還是雙生子,這一任神君原本是要由凰笙繼任的,但她不知為何主動放棄,讓給了姐姐,這才有了凰女的今天。
這每月初一的朝會算是大朝,是一種比較隆重的典禮,凰族所有已成年的子民在每月初一都會聚集在鸾宮前那一片最寬廣的場地前,折一枝前一天夜裡才新生的梧桐枝進獻給凰女,同時凰女會持一白瓷淨瓶,将淨瓶中的仙梧甘露塗抹在進獻者的眉心處,據說可以帶來好運與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