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整個人都輕盈了不少!”
“是啊,如今我的修為已接近神階,多虧了龍族的逆鱗啊。”
衆人浮在海面上七嘴八舌地談笑,鹿亦心怕神且行心裡會難過,便主動握住了他的手,憂心忡忡地看過去,得到的卻是一個釋然的淺笑。
他根本不在意這些。
能為龍族的罪孽洗清哪怕隻有一點點,他也會覺得愉悅無比。
“回去吧,心心,”他與小鹿十指相扣,在她手背上輕輕啄吻,“回彌天澤吧,你不是說還有沒有弄明白的事情麼。”
“我會在這裡等你,一直等到你回來為止,”海藍色的眸子裡溫柔多得幾乎快要溢出來,“跟你做個告别,我就要去紅塵世了。”
“好,”鹿亦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回見。”
“回見。”
—
等到鹿亦心以及森族族人跟着時叙、琅若回去的時候,森王正坐在他的王座上,已然晏駕多時了。
王座上原本鮮活的樹藤此時泛黃泛舊,一碰就碎,地上殘存着黑色的花葉粉末,風一吹便沒了蹤影。
他的桌案上有一封用鎮紙壓着的遺诏,鹿亦心拿起來,逐行閱讀。
布告族内,鹹使聞知
吾崩于五月望日,已無所憾矣。
吾為森族之王,自謂生平所為,無一虧心之事,吾不欲負先代王之苦心,故已竭吾力以治理森族,吾之大願唯森族和平安康,然天不遂人願,森族大亂暴起,吾自知無顔見先代王于地下,而吾之死,亦無可避矣。
吾已擇後任森族之王之人選,乃吾之眷屬仙鹿族鹿亦心也。其為人聰慧穩重,堪當重振森族複興之重任。其所為之事,吾信族人皆目共睹,或曰,其乃最适合為森族之王者,至少應勝于吾。
至此,吾已述無可述。思吾生平,似未為森族有所建樹,于殘年之際,吾惟願後代王不負所托,所立功名遠勝于吾,吾死亦無憾矣。
都蔺留。
都蔺是森王的名字。
隻是繼承了這個位置之後,便鮮少有人還記得名字了。
鹿亦心在三天後匆忙參加了繼任儀式,她渾渾噩噩地聽着時叙宣讀着什麼,那些字句她仿佛一個也聽不懂了,隻能看到他的唇一張一合。
到頭來,最不願坐上森王之位的人,還是繼任了森王。
剛剛上任,有許多事情都需要處理,她根本抽不開身子去忙别的事,就在她連續通第三個宵的時候,時叙終于看不下去了,低聲道:“王,去休息吧。”
鹿亦心的手一頓,迷茫地問道:“時叙哥哥,你叫我什麼?”
時叙一時無言。
在這個最普通的深夜裡,少女坐在王座上,雙手掩面放聲大哭了起來。
藤蔓的枷鎖将她捆綁在一方小小的天地之間,再也動彈不得。
—
明天就是他與小鹿仙分開的第三十天了,神且行透過窗子望向深海,一言不發。
為什麼她還沒有來找他呢......
若是她明日再不來,他就要違背兩人之間的約定了,凰女給他的最後期限便是一個月,他無法忤逆凰女。
“我當然是希望神尊能夠多留幾天的,”寶珠把托盤放在桌子上,腳下心不在焉地踢着一塊砂石,“可鹿姑娘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一定是森族裡出了什麼岔子。”
“哎,你覺得呢?”她用手肘碰了碰安子憶。
安子憶微不可察地搖頭,“我不知道,也許你說的對。”
天哪,她就不該指望他說什麼,他簡直就是個木頭!
真沒意思,寶珠賭氣地端起托盤,“我不跟你說了,我去給神尊送藥去!”
“寶珠。”
她剛邁出一步,就被身後的安子憶喊住了,她不耐煩地回頭,“還有什麼事啊。”
“如果,我是說如果的話,”安子憶深吸一口氣,握緊掌心粘膩的汗水,“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不得不離開你的事情,我會把你也帶走。”
呼吸蓦地亂了。
寶珠無措地張張口,抱着托盤落荒而逃。
奇怪,為什麼臉上在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