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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我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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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間和病房相似的小屋,樸素,簡單。

護理人員事先幫我布置好了必要的床被和生活用具。

我和村長在集會所裡談話那會兒,她提前離開,又在台賬上留下了取用記錄。現在我知道,她取走的那些物品都用在了這裡。

“别人也住這裡嗎?”我看見這裡的用品都是單份,就連枕頭也是。

可基地物質匮乏,怎麼會慷慨地将建材投入到個人使用?我原本以為自己要住集體宿舍。還是說,這個休息室就像那些挖礦用具,是公共輪換使用的?

“沒别人,你想的話,也可以叫人來陪你住。”護理人員猶豫了一下,“要我留下嗎?”

我立刻搖頭否認。

“不喜歡也可以換。這間是我看着最幹淨的。”護理人員說,這種空出來的房子,現在有很多。

我讓自己不要去思考房子被空出來的原因和意義。

無論其由來如何,我看着眼前的房間,一種不合時宜的激動油然而生。

我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房間,是我一個人的。

雖然它空蕩蕩的,但我很滿意。我過去時常想,居所的空曠是一種富足的象征,不用勉強自己和舍不得扔的舊物品擠在一起,不用騰出空間去安放辛苦收集來的空瓶和紙品箱子。房間越空似乎就越有構想的餘裕,可以在幻想中安置一個未來。

——哪怕在這樣的末日裡,未來就如同一個妄想。

至少現在,我有了獨立的房間,借來的用具,還有兩件财産。

護理人員帶我摸黑去屋外打了水,囑咐我記得睡前擦身,随後就走了。

或許是因為喝多了黑水,又或許是養病期間睡多了,我身體疲憊,卻很精神,不想立刻睡覺。

我想,或許因為我也是這裡的新人。

我點着燈檢查了牆壁的縫隙,看了床上床下。最後才坐下來用水擦身。

傷口已經恢複到可以碰水了,我擦完身後開始慢慢除掉老痂。血痂能保護傷口,但有些痂太大塊了,像鍋巴硬邦邦連成一片,反而讓我難受。

今天搬運東西的時候,就有些舊痂崩裂了,牽連撕扯着還未長好的皮肉,微微刺疼。

我用鋸齒杆将那些已脫落的邊緣割掉,再将大面積的硬痂割碎,其從整塊盔面變成有接縫的盔甲。我能從縫隙中看見愈合情況,新生的皮膚是淡淡的粉色。

我正在觀察身體的恢複情況,突然聽到了屋外逐漸接近的異響。我心一緊,先辨認出那不是吞光者。

有人壓低了聲音悄聲說話,我聽得見卻聽不清。

是人類。

我沒有掉以輕心,先迅速穿好衣物,再将光珠子放進黑皮袋中,滅了屋内的光。

等那聲音靠近小屋的時候,我已經将薄布片纏在手上作為護具,緊握鋸齒杆躲到門側,将耳朵貼近門縫。

來人靠近小屋反而不說話了。

聲音靜了一會兒,又突兀地在我耳邊響起,是有人在摸索門上的鎖——他就是沖我這間屋子來的。

我按住自己的心跳,感受到心髒正在将充滿力量的血液泵往全身。屋門已經反鎖,鑰匙還在我的手中。可我記得,基地中很多人都擁有特殊能力。

很快,我就聽到鎖芯彈跳的聲音。

門開了。一線極細的光線照入室内正前方的牆壁。我背貼在牆壁上,放緩呼吸,蓄勢待發。

等為首那人走進房間的時候,我從黑暗裡撲出去,估着尋常成年男性的身高,用力揮出鋸齒杆。

運氣很好,我架住的恰恰就是對方的脖子,而不是腦袋或胸口。

我絆了對方的腿,用體重将其壓倒在地。

對方倒下時接連撞了别人,混亂的黑暗裡一群人相繼滾倒在地。

我緊緊抱住我的人質不松手,不管形勢多亂,也不管其他人怎麼行動,隻死死将鋸齒杆抵在這一個人質的脖子上。

我聽到他驚慌中接近哭泣的喘息。

有一線光芒在地上明明滅滅地滾動。

是和我同款的黑皮袋,光珠子從刻意鑿出的細孔中僅瀉出一線光。

那光線從我們的臉上晃過。

我看見被我按住的人,有張年輕驚惶的臉,略有些眼熟。

對方也看清我的臉,很是意外。

“大姐,”他低喊哀求,“有話好商量。”

我兇狠地磨牙威脅,“叫其他人都閃開。”我知道在街頭群架裡該怎麼表現,等被我按住的這個人質徹底崩潰掉才開始控制輕重。

這時我才發現,曾将我手掌割到見骨的鋸齒杆,在扭打中多少見了點血,卻遠沒有預想中那麼深。某種力場将鋸齒杆隔絕在人質的傷口之外,我再下力氣也無法前進。

以人質的驚吓程度來看,這不像是他的自救。

該死的能力。

人質也緩過神來,想要反擊。我用力踩住他肚子,用肩膀頂住他的回擊。

旁邊有人喝止,“别動手,是認識的。”

說話的人同時握住了我和人質的胳膊,那種力場鎖住了我的胳膊。我轉臉看那個人,不認識,但有點猜測。于是我點點頭,含糊地假裝也還記得他的臉。

我裝作賣他們面子,放開人質站起來,揉了揉胳膊,歪頭斜睨着他們。

他們有三個人:人質,我假裝認識的勸架者,還有個女孩。那女孩不顧這邊的情況,追上那個滾走的光源,撿起來小心地藏到掌中。

四周複歸黑暗。

數分鐘後,一群人在我的小屋中落座。

之前被我按倒在地上的那個人質,摸着脖子抱怨,“你怎麼都不問問是什麼人,就、就随便下手啊?”

我驚訝于他的無恥。

“你們沒敲門。”情緒的阈值果然是會增長的。遭遇過吞光者後,我現在都能冷靜地處理非法入室這一我曾極度憂懼的場景,心中卻沒什麼多餘的悸動了。

作為都市單身女性,躺在地下室裡擔心治安問題而不敢深睡的回憶,仿佛就發生在昨天。

現在的我則完全不同了。我戒備地盯着眼前幾人,暫時還提不起害怕的情緒。

我大概想起了這是誰。年輕的人質好像就是今天集會所裡那個混混,他這一害怕,那混混氣質就全掉光了。阻止我們動手的男人可能就是之前那個大哥臉。女孩我沒印象,可能也在白天那個隊伍裡。我記得那支隊伍裡有男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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