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目的已經達成,向秋也沒在糾結,繼續苦大仇深地吃起了糊糊。外面的軍隊也沒有放松警惕,甚至巡邏工作更加嚴格,以防又有其他事故發生,他們已經禁不起第二次打擊了。
民衆們也惶惶不安,呆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洞裡,周圍未知的黑暗仿佛總在預示着什麼。
他們眼神空洞而麻木,在經曆了十餘年的安穩生活,本以為末世即将過去的時候,世界仿佛就等着這一刻,給他們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這連續幾天的遭遇都是如此可怕,深深烙印在心底成為每個人一生的又一道傷疤。尤其是末世後出生的孩子第一次直面災難本身,甚至為此失去了父母親人,第一次對僅存在于大人口中的名詞有了具象化概念,在人生剛剛開始的時候就被這個世界給了個教訓。
隻是這教訓的代價太大,他們被迫成長,理解了這個世界由不得他們肆意妄為。從此,活着成了他們努力的方向,别死是他們的人生目标。
然而更可笑的是,他們的遭遇都是人為的,他們本來不必經曆這些。
望着死氣沉沉的民衆,淩空歎了口氣,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跑出家門時,遇見了災後世界的情形,不知道當時絕望到崩潰的心情會不會與這群孩子别無二緻。
淩空從家裡跑出來的時候年僅十一歲,在此之前從未離開家裡的那三分地,每天的時候就是望着高大通電的圍牆勾勒出的四角天空,家族裡上到老爺下至侍女都沒人願意與她說話,她便也隻能自娛自樂。
終于有一天她情不自禁的跑了出來,第一次看清了這個面目猙獰的世界,而家裡從未試圖尋找過她,仿佛她從未存在。
此時她就知道自己已經回不去了,她必須自己面對這末世。
但與她記憶裡的不同,她極快的轉變了自己的思維,開始變得麻木冷漠,無師自通地學會了盜竊和掠奪。
她天生就屬于亂世。
然而就當她即将開始自己的一番霸業時,一個亂世奸雄的苗子就被一個人掐死在搖籃裡。
向秋遇到了淩空,将她撿了回來當孩子養,甚至重新教給她道德與仁義,這讓淩空最初十分不屑,畢竟末世先殺聖女。
直到自己向她發起挑戰時,才明白她在末世做聖女的底氣。
絕對的實力和嚴苛的審判标準。
善意的,無害的人她自然是願意幫,可一旦企圖蹬鼻子上臉就會被她排除在道德标準之外,到時候就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而淩空最初看中的就是向秋的能力,向秋與她一樣都不是攻擊型異能者,可向秋對異能的熟練掌握使她擁有不弱于同等級攻擊型異能者的實力。
她也是抱着偷師的想法留在了向秋的身邊,想着學到了本領就一把把她踹了,自己在重新稱霸一方。
然而不知什麼時候,她對向秋的利用變成了依賴,或許是向秋的強大讓她不由得為之追逐,或許是向秋神秘的過往令她渴望探究,又或許是......愛?
從未感受過家人的愛意的淩空在向秋身邊漸漸卸下了盔甲,向秋強大的共情能力使她似乎總是能理解别人,從而給出令人滿意的回應。
總之在向秋身邊的日子總是讓淩空心神安定,雖然她總是提出讓人哭笑不得的決定并且貫徹到底,淩空也從未想過離開。
然而就在經曆了剛才的那一場戰鬥,她是這幾年來第一次産生了離開的決定,因為她太弱了。
有人會借着自己的弱小強迫别人,就會有人因為自己的弱小羞愧自責。
當她隻能站在後方,與平民呆在一起的時候,她就已經被這股自責籠罩。
看着向秋拖着殘破的身軀在前方奮戰,她卻隻有祈禱的份;
而看着向秋因為傷勢過重倒下時,她卻隻能在一旁束手無策。
她明白自己已經過于弱小了,已經變成了事事都需要仰仗向秋的廢物,連個二五仔都比不上。
她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焦慮與恐懼,意識到自己的無用與弱小,可這種想法越清晰就越是無法接受,越是無法自我安慰。
因此她第一次産生了逃離的想法,不光是想尋求進一步的曆練,更是想逃離向秋的庇護,逃離這個令她不安痛苦的源頭,避之如洪水猛獸。
冷冷的月光透過細小的洞口,灑在地洞的底面上,氣流在洞底盤旋,發出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