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秀霖呆立原地，喃喃道：“她真的放棄我們了……為什麼？”

與此同時，冷卓堯拖着受傷的身體回到無限部基地，翻找着啟先生的線索。

他一拳砸在牆上，血迹斑斑，怒吼：“你他媽在哪？！”

他頹然坐下，低聲自語：“難道靠我們自己真的不行嗎？”

安全屋内，冷時雨正在畫畫，歪歪扭扭的線條勾勒出叢林、飛船和一家三口的身影。

房間中央，楚檸正在着急地等待外界的消息。

昏黃的燈光映在她瘦削的臉上，溫柔中帶着疲憊。

冷卓堯推門而入，身上還帶着血腥與硝煙的氣息。

他的軍靴踩在地闆上發出沉重的腳步聲，半邊臉受傷，猙獰的疤痕讓他看起來像一頭受傷的野獸，他進來之前用繃帶纏了一下，擋住了傷口。

他摘下頭盔，随手扔在桌上，金屬撞擊的聲音讓楚檸的手一顫。

“卓堯。”楚檸撲過去抱住了他，顫抖的手，輕輕貼上他的臉，卻不敢觸碰他的肌膚，心疼的眼淚掉了下來。

冷卓堯輕輕地握住了妻子的手，目光複雜地望着她。

“小雨。”冷卓堯牽着妻子的手走到女兒身邊，聲音帶着一絲難得的柔和。

他蹲下身，伸出手臂，關節處還沾着幹涸的血迹。

冷時雨擡起頭，黑亮的眼睛眨了眨，紮進他的懷裡：“爸爸！”

她的小手摟住他的脖子，完全不在意他身上那股刺鼻的味道。

冷卓堯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幾乎看不見的笑意。

他用大手輕輕拍着她的背，低聲道：“有沒有聽媽媽的話？”

“有呀！”冷時雨仰起頭，得意地晃着小辮子，“我還畫了一幅畫，是爸爸開飛船打怪獸！”

“是嗎？”冷卓堯低頭看向她指的那幅畫，畫上的“怪獸”是一團亂七八糟的黑線，而“飛船”則是個歪歪斜斜的三角形。

他輕哼一聲，“我女兒畫的真好，以後長大了，一定要開宇宙飛船。”

“爸爸，你的臉受傷了，疼不疼啊？”冷時雨差點哭出來。

“沒事，爸爸不疼。”冷卓堯笑着回應女兒。

他抱着冷時雨站起身，走過去坐在她身旁，把女兒放在腿上。

楚檸皺眉，低聲道：“我們是不是赢不了了？”

冷卓堯沒有回答，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巧克力，遞給冷時雨。

冷時雨接過，咯咯笑着：“爸爸最好了！”

她掰了三塊，一份塞進自己嘴裡，一份給媽媽，另一半舉到冷卓堯嘴邊，“爸爸也吃！”

冷卓堯愣了一下，眼神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最終還是張嘴咬了一口，嚼得慢條斯理，仿佛在品嘗什麼珍馐。

可每咀嚼一下，臉邊的傷口鑽心的疼。

他強忍着疼痛，低聲道：“真好吃。”

楚檸看着這一幕，眼眶微微泛紅。

冷卓堯站起身，将冷時雨抱到床上，拉過一條薄毯蓋在她身上，低聲道：“睡覺吧。”

冷時雨揉着眼睛，嘟囔道：“爸爸，你會打敗外星人嗎？”

“會，爸爸一定會把他們打走。”冷卓堯俯身在她額頭親了一下，動作輕得像羽毛落下，完全不像那個在戰場上冷血殘忍的男人。

楚檸走到他身後，輕輕抱住他的腰，低聲道：“卓堯，不管發生什麼，我和孩子都跟你在一起。”

冷卓堯的身體僵了一下，轉過身，粗糙的大手捧起她的臉，眼神裡閃過一絲罕見的溫柔：“我知道。”

“跟我來。”他牽着楚檸的手，步履沉穩卻隐含一絲急切，穿過狹窄的走廊，推開另一間房門，随手将門鎖扣上。

房間内光線昏暗，隻有窗縫透進幾縷冷光，映得牆壁斑駁。

他停下腳步，轉身從貼身的軍裝内袋中掏出兩粒藥丸，形狀小巧卻泛着金屬般冷硬的光澤，塞進楚檸掌心。

她掌心微涼，指尖不自覺地顫抖，擡眼望向他，聲音裡帶着幾分茫然：“這是什麼？”

“那幫外星狗雜種，要地球人當奴隸。如果我們的艦隊抵抗失敗，你們肯定也沒有好下場。”他的聲音低沉，咬字間透着一股壓抑的怒意，伸出手，指腹輕輕摩挲着楚檸的臉頰，觸感粗糙卻小心翼翼，“你和女兒一定會生不如死。與其落在他們手裡被虐待，不如自我了結。”

楚檸的眼眶瞬間濕潤，眼淚毫無預兆地淌下來，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手背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她嘴唇微張，卻發不出聲音。

冷卓堯俯身，一把将她攬進懷裡。

他的胸膛寬厚，帶着戰場硝煙和汗水的味道，緊貼着她時，能感受到他心髒沉重的跳動。

他低聲道：“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們還在抵抗。可真到了那個時候，必須要作出選擇。這藥吃下去不會有任何痛苦，總好過落在他們手裡。”

楚檸埋在他懷中，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襟，她用力點頭，哽咽得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我會的。”

他松開她，雙手捧起她哭得通紅的臉，指尖在她眼角摩挲，擦去淚痕。

他的眼底也泛起一層薄霧，聲音卻盡量平穩：“我得去外面戰鬥，要死也會死在外面，可能沒辦法跟你們死在一起。假如真有靈魂，那無論我們誰先死，都要去我們倆第一次遇到的地方等對方，好嗎？”

“好。”楚檸咬着唇，點頭的動作帶着幾分決然，眼淚卻止不住。

冷卓堯凝視着她，目光在她憔悴的面容上流連，指尖順着她的發絲滑下，語氣柔得幾乎不像他：“這些年辛苦你了，我不是個好丈夫。答應你的很多事，我都沒有做到。”

“沒關系，真的沒關系。”楚檸擡起手，掌心貼上他那半張未被戰火毀壞的臉，觸感溫熱而熟悉。

她聲音輕得像羽毛拂過，“我不怪你，因為我的丈夫在做更有意義的事情。”

他握住她的手腕，掌心的繭子磨得她皮膚微微發疼，卻讓她感到踏實。

他低聲道：“你和女兒對我來說也是最有意義的事情。”

話音未落，他忽然俯身，臂膀一用力，将她攔腰抱起，穩穩放在床上。

楚檸驚呼一聲：“你幹什麼？”

“很多事我都沒有滿足你。也許這一次離開，我就沒命回來了。”他的語氣平淡，卻藏着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重。

楚檸愣住，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垂下眼，回憶在腦海中翻湧。

他們确實有一段日子沒這樣親近了。

冷卓堯解開軍裝紐扣，動作利落卻不失溫柔，外套滑落，露出被戰火淬煉出的堅韌身軀。

他俯身壓下，氣息熾熱而急促，金屬味、泥土味、血腥味、煙草味，向她籠罩而來。

她卻一點都不嫌棄。

時間緊迫，他們沒有過多纏綿。

十五分鐘後，冷卓堯已穿戴整齊，軍裝筆挺，像是從未松懈過。

楚檸光着身子坐在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微微發顫的身體，皮膚上還殘留着他掌心的溫度。

她紅着眼，靜靜地看着他，眼底是複雜的情緒，不舍、恐懼，還有一絲釋然。

冷卓堯低頭，唇瓣覆上她的，吻得不重，卻帶着一種近乎虔誠的鄭重。

楚檸閉上眼，感受着他難得的柔情，指尖不自覺攥緊被角。

在生死邊緣，才真正明白，家人的重量有多沉。

就在此刻，門外傳來急促的敲擊聲，副官的聲音刺破了短暫的甯靜：“長官，那幫雜種又發動了新一輪的攻擊！”

冷卓堯松開她，眼底的溫情瞬間冷卻，取而代之的是那股熟悉的肅殺之氣。

他站直身，低聲叮囑：“好好拿着我給你的藥。”

楚檸回過神，急切道：“你要注意安全，努力活下來。”

“嗯。”他應了一聲，轉身走向門口，步伐堅定，背影在昏暗中透出幾分孤絕。

“卓堯！”她喊了一聲，聲音顫抖，眼淚再次滑落。

他拉開門，大步邁出，頭也沒回，身影很快融進走廊的陰影。

*

與周秀霖會合時，指揮間内彌漫着金屬與電流的味道，屏幕上跳動的紅點預示着戰局的惡化。

周秀霖瞥了他一眼，皺眉問：“你跑哪去了？”

“回去看我妻女。”冷卓堯語氣平淡，站定在指揮台前，目光掃過屏幕。

周秀霖眼尖，注意到他脖頸間那抹暧昧的紅痕，眉頭擰得更緊，怒道：“這個節骨眼上你還有心思回去幹那種事？”

“我他媽命都要沒了，回去跟我老婆睡一覺怎麼了？”冷卓堯轉頭，眼神挑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這麼生氣，是不是因為沒老公陪你睡？我差點忘了，你這種母夜叉誰敢娶！”

周秀霖氣得眼角抽搐，拳頭猛地揮過去，正中他的下巴：“你再說一句試試！”

冷卓堯偏頭，抹掉嘴角滲出的血絲，冷哼一聲：“你再打呀，咱們把時間浪費在打架上。”

鄭詩禮見勢不妙，沖上前拉住周秀霖：“好了，我們現在不能内讧。”

周秀霖掙開，一腳踹在冷卓堯腰側，咬牙罵道：“混蛋！”

冷卓堯踉跄半步，站穩後揉了揉腰，眼神卻依舊鋒利。

他沒再還嘴，隻是低聲道：“别浪費時間，那幫雜種不會等我們内鬥完。”

說完，他轉頭看向屏幕，手指敲擊桌面，節奏沉穩而冰冷，像是在計算着什麼。

每個人都知道，接下來的戰鬥，可能是最後的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