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利用侏儒戲人朱三,向陳若水施計。
陳若水中計,案發後被判斬立決。
陳若水一死,毋庸置疑,知曉關鍵秘密的朱三也必須死。
黎慕白默歎一聲,道:“陳若水被判死刑,雖是他自作自受之故。可那背後布局者,不顯山不露水,就這般借律法之手,光明正大順理成章地除掉了假扮術士的朱三!”
趙曦澄上前,給慶陽倒了一盞茶,道:“陳若水為姑姑治療頭疾,向來用心,可惜誤信了一個騙子的言論!”
慶陽一震,聲音裡透出一絲不易覺察的顫抖:“殺朱三的是何人?”
“回長公主,我們殿下命人重新檢驗過朱三的骸骨。那骸骨裡,其中一塊頂蓋骨上,其正中處有一接近圓形的淺色青暈。
“仵作紀要裡有雲,頭骨若是受到重拳擊打,便會留下圓形青暈或圓形紫黑暈。”
“那塊頂蓋骨上,果真有一條極細的裂縫。可見,朱三生前,被人以重拳擊打過頭頂。”
“此傷,是朱三的緻命傷。兇手不但比朱三高,而且臂力奇大,能以拳擊裂堅硬的頭頂骨。”
黎慕白言訖,目光陡然定在衛昌身上,道:
“驸馬爺曾在先朝的朝賀使者賽事上,大放異彩,可徒手抓箭,雙手亦可同時發箭,并能同時百步穿楊,臂力實屬厲害!”
慶陽茶杯一頓,目光如利劍紮向衛昌。
衛昌面皮突白,偏了一下臉。不過須臾,面上又是如常神色了。
黎慕白不由他分說,冷冷道:
“那朱三來自外鄉,曾是寶津樓的伎人,在京城無親無故。隻要他自稱回家鄉,寶津樓那些人便不會去懷疑他的消失。而寶津樓的諸般事宜,包括百戲,一向由鴻胪寺主管。而當今的鴻胪寺卿,正是驸馬爺您!”
衛昌忿然道:“你這話是何意?”
“她的意思,便是本王的意思——”趙曦澄冷冷道,“殺死朱三的兇手,就是驸馬你!”
衛昌瞬間僵住,俄延片刻,方向慶陽走近兩步,道:“慶陽,你也知道那寶津樓的,裡面的伎人那般多,我如何會一一知曉!再者,我若利用那朱三去殺陳若水,于我又有何益?萬一案發,我豈不是在自斷前程?”
黎慕白徑自接過他的話,沉聲道:“驸馬爺這樣做,不是自斷前程,恰恰是為了自保前程!您利用朱三,布局除掉陳若水,是因為陳若水知曉了與您相關的兩個秘密。”
“是何許秘密?”慶陽問道。
黎慕白回道:“一個是長公主您頭疾的緣由!一個是驸馬爺您不能生育一事!”
衛昌布局令陳若水去殺孕婦,尋根究底,便是始于衛昌自己無法生育的難言之隐。
黎慕白心底湧起一股憤怒,為那些無辜死去的孕婦。
而衛昌臉上,刹那間煞白煞紅煞紫煞黑,如開了顔料鋪子,五彩詭異地紛呈。
半晌,他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如擠出一團虛無缥缈的淡霧:“可······笑······”
“驸馬爺,您不但布局害死陳若水,繼而親自除掉朱三,還親手勒死了您青梅竹馬的戀人,以及一名瘋婦人!”黎慕白語調冰寒,“那名瘋婦人,可是與您有着斬不斷的血脈之緣!”
衛昌身子猛然一抖,曾經煊赫的顔色似也被抖掉了。霎時,面上露出死灰般的缟白。
他躬下身子,道:“慶陽,她這是在诟谇謠诼。韶櫻可是個孝順父母的好孩子呐!”
黎慕白冷冷盯着衛昌,記起那次慶陽頭疾時衛韶櫻對父親的依戀模樣,登時明白,衛昌這是要用衛韶櫻來尋求庇護。
她正欲出言阻止時,趙曦澄已說道:“那是姑姑把韶櫻表妹調教得好!”
慶陽剛被觸動的神情,立即盡斂。
她手一揚,一隻茶盞重重砸在衛昌頭頂。
“砰”的一聲,茶盞又彈到地上,“哐啷啷”,精緻上等的瓷器四分五裂,如同一個破碎不堪的美夢。
衛昌動也未動,仍舊躬着身。
“韶櫻——”慶陽恨恨地瞪着他,一字一頓,“與——你——無——關!”
衛昌倏地擡首,定定望向慶陽。
慶陽閉上眼,将臉撇到一旁。
衛昌沉默片時,轉身面向趙曦澄,厲聲道:“涼王殿下,你府中下人口口聲聲稱是我殺了人,敢問證據何在?”
黎慕白躬身回道:“請驸馬爺勿急,我們殿下辦案,最是講究證據!”
言罷,她從匣子拿出幾樣東西來。
一枚生了青綠鏽迹的銅币,三根褪色的翠色翎羽,兩截陳舊的布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