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瑤抿嘴不答。
梁頌年已經一忍再忍,此時她自己交代了還好,這樣不肯交流,無疑是在點燃他的怒火。
“林知瑤!你知不知道這是死罪!”
還是沉默。
梁頌年去掰她的肩膀,迫使她擡起頭與自己對視,“你之前說隻是敷衍應酬,并不去落實,就算我信你這番言論。那你勾結官場、私相授受就沒罪了嗎?”
“你父是重權之臣,你兩位兄長也位要職,所有人都會保你犯下的錯。可若那些被你戲耍的人急了眼,偏要你命呢?明面上你能保全,背地裡的暗箭你如何防?
“說話!”
林知瑤用力推他,“放開!”
她的力氣自是不如梁頌年,後者正在氣頭上,不僅不放,反而握得更緊。
林知瑤似是吃痛,眉毛擰在了一起。
梁頌年見狀猛的松開了手,随即深深呼了一口氣,才又平穩的與她講道理。
“你可知吏部如今是何局勢?”
林知瑤抱着胳膊靜靜看着,等他接下來的話。
“我雖進貢院不久,但也與吏部打了不少交道。其中人員各有依附,勢力不等卻互相制衡。吏部一直是六部之首,權力範圍太大,非一方勢力能操控的。吏部尚書、你父親林相,乃至聖上都無法獨斷其行。”
梁頌年放軟了聲音,湊近林知瑤道:“你父親的位置本就如臨深淵,稍有不慎,整個林氏将全部傾覆。”
他雖然很不想提起舊事,但此時卻不得不說:“你是見過裴氏滅門的,怎麼會不明白呢。”
四目相對,林知瑤忽然問:“你信不信我?”
這話沒頭沒尾,梁頌年卻堅定的給了回答:“信。”
林知瑤像是知道他的答案,并不驚訝,而是道出最關鍵的話:“那我要你幫我。”
梁頌年覺得自己好像被反将了一軍。
林知瑤見他不回話,直接自問自答了,“我知道不管多危險你都會幫,此次我與你共進退。”
梁頌年後知後覺地覺出了端倪,“你是有計劃行事的?”
話已至此,林知瑤坦白道:“确有計劃,但不完全。”
梁頌年心底忽然冒出說不上來的滋味,“我也在你的計劃裡?”
林知瑤嗯了聲,“你是關鍵。”
梁頌年笑了,眼底卻沒有笑意,“和你共謀計劃的是誰?”
林知瑤沒應。
“或者說你站了誰的隊?在幫誰?”
梁頌年問完,不給林知瑤留話口,徑自接道:“你父前陣子被新勢施壓,定不會在春闱有所動作。可若非幫他,那便與害他無異,你是相府千金,竟站到了林家的對立面?”
林知瑤卻道:“我父親年紀大了,我不想他在政壇日日驚險,我既姓林,心永遠都是向着林家的。”
“你可知他若歸隐,林家往日所結仇怨将盡數襲來。”
林知瑤不為所動,“有你和我兩位哥哥,林家依舊勢大。”
梁頌年似乎在這一字一句中猜到了些什麼,“我的兩位妻舅哪個說服了你?讓你不惜以身犯險的幫他?”
林知瑤立刻道:“不是我兩位哥哥!”
“那是誰!”梁頌年擡高了聲音。
“我為何一定要與誰共謀?裴氏覆滅于我而言不是無關,我獨善其身之後也回不到從前,你就當我在京都自保不行嗎?”
梁頌年對此言論并不認同,“林家能護你周全,你何需去淌這渾水。”
“我父兄終日斡旋政壇,我卻吃喝享樂。如此,便是應該?便能心安了?”
林知瑤的情緒不知怎的被帶了起來,聲音越發顫抖,似有說不盡的委屈。
“我若能早早懂事就好了,那我便早去淌渾水,決不要在誰的庇佑下生存,也不用嫁進明遠侯府,更不用……”
後面的話沒了聲音,林知瑤的淚水已經下來了。
梁頌年的心抑制不住的抽痛起來,往事的隐情似乎在浮出水面,可他無法在此時此刻去作任何質問。
隻有心疼。
凡及過往,林知瑤總難穩住情緒,尤其是在梁頌年面前。五年内的所有崩潰瞬間這人都不在,如今在眼前了,總是忍不住觸及内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林知瑤深呼吸了幾下,讓自己快速恢複了理智,擡頭再開口時,聲音已經緩了不少,“再給我點時間吧。”
梁頌年正滿眼心疼的望着她。
林知瑤道:“我總要和你說的,再給我點時間吧。”
梁頌年根本無法拒絕她這樣的請求,靜默半響,他終是妥協。
“好,那你要我這次怎麼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