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她往門外走了幾步,又回頭道:“再好的說辭他也不會信的。”
金花道:“不在信不信,留了話,便是夫人心裡有爺,他看了能寬一點心就不枉費。”
先不論梁頌年是否會因此寬心,林知瑤聽了這話,倒是心裡生出暖意,面上浮出笑來。
“橫豎是我夫君,我定要哄着的,明日走前我寫點什麼就是了。”
有了定論,金花才徹底放她出了門。
銀花忙跟上去問:“馬上用午膳了,夫人這會兒是要去哪兒?”
林知瑤頭也不回,“我爹那院的玉蘭該是開了,我去瞧瞧如何。”
銀花擡腿要跟,被金花拽了回來,“在自家府院溜達還能丢了不成,你随我去收拾衣物罷。”
玉蘭花綻放之前是悄悄鼓脹起來的球型花蕾,等待春風吹過,借力揚起花骨朵,再輕盈盈的瓣狀散開。
不知是風力不均,還是花性不同,總之是,争前恐後的已露出嬌嫩顔色,沉得住氣的還在含苞等待。
林知瑤遠遠看去,雖花色不一,香氣卻藏不住,萦萦繞繞将還未進院的她包裹了起來。
忽然,視線中出現一挺拔身影,擋住了眼前的春色花容,将他從陶醉的氛圍中拉了出來。
“二哥?”
林知瑤眨眨眼,目光打量着面前逆光的人,确定是自己的次兄林知珩無疑。
“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去監察河西軍防修繕的工程,要下月才歸?”
林氏三兄妹同父同母,容貌上雖有像爹或娘,總還是互通的。其中最被旁人提起的便是眉眼間的神韻,全随了母親。
若非要區分來說,長兄像父親多一點,闆起臉的時候也能不怒自威。次兄似乎像的均衡,翩翩君子不至秀氣。而林知瑤,活像是翻版的林母,隻是性格上沒沾到一絲的溫柔賢淑。
“爹說大哥要務纏身,你因新婚夫君惹他生氣,叫我尋個由頭回京管管你。”
“要命,”林知瑤覺得莫名其妙,“爹竟然将我的狀告到了你這兒。”
林知珩見她這副表情,沒忍住笑,“都知你偏愛這位夫君,怎的竟偏到親爹都不顧了?”
“這都哪跟哪兒啊!”
“瞧你這反應,倒還冤枉上了,那你且說說怎麼氣的爹,我自論斷後再說什麼方才公平。”
林知瑤嘁了一聲,“你對我夫偏見大的很,既與他有關,你定站在我對頭,扯什麼公平這種虛僞的話。”
林知珩豎起食指,于林知瑤眼前搖了搖,“此話不對,他若是對我妹妹好,我可沒理由厭惡他。”
林知瑤冷哼,“我大婚之日,你全程臭着臉,連他敬你的茶都灑了,你還說不厭惡他?”
林知珩清了清嗓子,若無其事道:“那日手滑而已。”
林知瑤根本不給面子,直接戳穿道:“就當你手滑,他又倒了一杯敬你,你接都不接是什麼意思?”
林知珩想起當日情形,也燃起了股無名火,“你說我臉色難看,他就好看了?能娶我妹妹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垮個臉給誰看?誰逼他了不成?”
林知瑤不說話了,畢竟這門親,真是她上梁府脅迫來的。
林知珩越說越有火,“當年若不是你攔我,我早剮了他去,竟叫你流那麼多淚。”
“别說了,”提起舊事,林知瑤總是傷懷的,“當年是我趕他走的。”
林知珩見她表情不好,趕忙說點寬慰的話題,“其實你成親那日,大哥也去了。”
林知瑤的思緒果然被這一句話扯了回來。
若說成親那天她次兄臭臉實在過分,那她長兄便是有過之無不及,直接缺席了。
林知瑤聽到這話,不免疑惑,“他明明說新批下來的政績冊出了問題,忙着帶人清查。”
林知珩笃定道:“這理由就是诓你的。”
林知瑤還是不信:“若是诓我怎麼會告知你?你就是瞎猜。”
“不是,我猜什麼猜,我是那天見到他了!”
林知珩說完,又歎了口氣道:“大哥和二哥一樣,真心希望你好。”
林知瑤忽然不知說什麼了。
林知珩見她不語,上前去拉她,“行了,爹被聖上喚進宮聽講經去了,指不定什麼時辰回呢。我在外省帶回來許多果幹,帶你去嘗嘗。”
林知瑤晃過神兒來的時候,已經被拉着胳膊走出了好大一段。
她無奈問道:“爹叫你回來管教我,你就這樣管啊?”
林知珩回頭沖她笑,“管吃管喝還不行?還要怎麼管?”
周遭忽而有風拂過,瞬間玉蘭花香沁鼻。
林母早年病逝,林家人對本就驕縱慣養的林知瑤,更是溺愛。
林氏衆人永遠胳膊肘往裡拐,林知瑤無官職無封号,除了相府千金外,兩位兄長便是她的底氣。
想到這,林知瑤忽然周身釋然,近日焦慮煩悶的心裡吹進了花香和家人的偏愛,推動她繼續肆無忌憚的去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