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嬸眼看自己都轉身了，她們母女都沒一個開口挽留，她的面色不禁又沉了一分，咬緊牙關，停下腳步，又坐了回去。

她耷拉着眼皮，掩藏着自己的怒氣，說道：“你們要多少才？”

倪母唇角上揚，也不說話，豎起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一元？也還行，她咬咬牙，也不是付不起。

王嬸緊繃的神情一松，“一元也行，不過...”

她話還沒說完，就見倪母搖了搖頭。

王嬸的心裡突然升起一個不好的預感，聽見倪母說了一聲十元。

她驚地從闆凳上跳了起來，大聲道：“這麼多，你怎麼不去搶啊。”

倪依算是看明白了，母親根本就沒意願把衣服借給她。之所以先答應她，無非是打着她們兩個，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方便拒絕王嬸的主意。

能讓母親如此大費周章，想必王嬸來了不少次了吧。

果然，倪母接下來的話，驗證了她的猜想。

倪母淡定地拍拍衣服上沾着的灰，“這衣服要做多久，想必你也知道。就算我們抛開人工不談，那布料，那款式，哪一個不是上好的？要不是這樣，你也不會三番兩次來借。”

倪依剛才答應可以借給她的時候，說實話，王嬸還是挺得意的。

倪依就算讀那麼多書又怎樣，不還是被她幾句話給忽悠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盧春燕三言兩語，就讓事情反轉了過來。

她們話裡的意思，借衣服可以，一張大團結。

借吧，太貴了，不借吧，她又怕女婿反悔。

思前想後，還是借衣服的想法占了上風，她挎着臉，試圖講價，“這價格實在太高了，能不能少一點？”

倪母起身，做出送客的動作，“那不好意思啊，她王嬸。”

王嬸磨着後槽牙，目光兇狠地盯着她伸出的手，恨不得咬斷它。

一張大團圓，她要是省着點，這錢都夠她做一件常服了。

倪母也不在意她的态度，眼神再兇狠又怎樣，還不是紙老虎。

她人品不好，她不愛和她打交道，這麼貴的嫁衣，更是從來就沒想過要借給她。

王嬸被她這不在意的态度氣得更狠了，身子不自然地往後仰了仰。

倪依看得眼皮直跳，王嬸這氣度不行啊。

倪母的嘴角抽抽，翻了一個白眼，啧，小氣鬼。

王嬸強忍着不适，深深地吸了口氣，打起了感情牌，“依依和婷婷從小一起長大，兩孩子關系也不錯...”

她話還沒說完呢，倪母就再次做出了送客的姿勢。

她可不吃她這一套，别以為她沒看見她剛才的得意，就算兩孩子關系好又怎樣，關系好又不能當飯吃。

再說了，借嫁衣，講究個你情我願，她這樣，她怎麼放心把衣服借給她。

她心眼這麼小，到時候嫁衣損壞了事小，因此惹得一身騷才倒黴呢。

好說歹說，能說的王嬸都說了，她們是軟硬不吃。

十元啊，整整十元，又不是一毛錢，她們怎麼好意思開的口。

王嬸到嘴的話，又吞了回去，憤憤不平地來回打量着她們母女。

她拿她們實在沒辦法，隻能重重地哼了一聲，狠狠地跺跺腳，走了。

倪依忽倪母相視一笑，默契地目送她遠去。

直到看不見王嬸的身影了，倪依才開口吐槽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王嬸居然會為了給依婷借衣服，三番五次來找來。”

倪母哈哈大笑一聲，嫌棄地撇撇嘴，“不是她舍得，是依婷的對象舍得。要不是他盯得緊，她才不會來。”

倪依豎起個大拇指，誇贊道：“婷婷這對象可真是一個能幹人。”

真不能在背後說人，這不，她們一念叨，當事人就來了。

王嬸前腳剛走，倪怡婷後腳就跑了過來。

她跑得急，進了屋都還喘着粗氣。

倪依見她喘得急，急忙倒了一碗水遞給她。

倪怡婷對她感激地笑了笑，雙手接過。

她雙手抱着碗，喝了一口水，緩了緩，感覺好多了。

倪依許久沒見她了，再次見她，便忍不住上下打量。

一段時間沒見，她驚訝的發現，她居然真的被養好了許多。

常年黢黑發亮的臉龐，退去了表層的黑氣。凹陷的臉，養出了肉來，被餓出的皺紋，都跟着消失的無影無蹤。

以前看着空蕩蕩微長的衣服，現在看着，都短了不少。

她一邊看，一邊點頭。

小姐妹這對象，還真是找對了。

倪怡婷被她的笑容激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不自在地撓撓臉蛋，“你笑得好詭異。”

“有嗎？”倪依摸了摸臉，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