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眨眼之間的事,卻好像有一炷香那麼長。
她看見越來越近的地面的盧竹久,又翻身看見天台上密密麻麻的人。
到底也沒看到盧竹久的正臉啊。
阿韭歎了口氣。
她拉開橫幅,尋着邊上的小字。
盧竹久這個人也是奇怪,寫什麼都是從左往右。
那個小字寫着“追漲殺跌,死不足惜”。
罵誰呢?
阿韭可不照鏡子。
她合上橫幅,低頭打量了自己的衣着……
久兒,就是在叫盧竹久吧?
這個夢也太長太奇怪了。
從阿桃和高人投修為的角度來一段,又從盧竹久的試點展開一下。
阿韭想下樓會一會坑了阿桃的高人。
現在是寅時。
樓下的小二困得站着都要睡着了。
除了顧蒼艾,阿韭沒看到别人。
她坐到顧蒼艾對面,立馬聽到顧蒼艾同她道歉。
“……盧竹久,我知道你不喜歡那個稱呼,起初朱櫻背後那麼叫你,我還以為是你們熟絡之後給你的小名呢,”顧蒼艾眼神閃爍不停,“我知道你年紀小,不想讓大家當你隻是小師妹,所以我就直接稱你學名吧。”
這點小事,也不需要如此鄭重其事的道歉。
阿韭同顧蒼艾繼續聊,知道那日假靈泉坑,顧蒼艾特意繞路,他們才和易朗遲來一步。
而其中緣由,都是賴争強好勝的朱櫻,想搶盧竹久前面找到靈泉。
如今,顧蒼艾明白易朗早就知道靈泉坑是假,他是不忍顧蒼艾發現後工夫多,把事情傳出去才和他一同兜兜轉轉。
但盧竹久身受重傷,宗主已經知道盧家集山中情況,定然會怪罪下來,顧蒼艾便和盧竹久商量,把這事推到朱櫻身上,誤傳消息的顧蒼艾,和參與假靈泉坑的盧竹久都能免于受罰。
阿韭倒吸一口,沉浸在盧竹久的身份裡:“假靈泉坑?是我建的啊。”
“你别幫易朗開脫了。他都和盧家集的散修交代緣由了。那些瘋子在山裡四處找你,結果就遇到易朗,嚴刑逼供,易朗承認靈泉坑是為了防他們。”
阿韭微微颦眉。
顧蒼艾解釋說盧家集近日來了高人,有私人靈泉,邀請散修拉親友一起投,拉一個人頭反一成修為,最近加入的散修都賺了錢。
這個假靈泉坑就是防着這位“高人”的。按顧蒼艾的推想,宗主反而還能給易朗一點獎賞呢。
防着靈泉宗外人有獎,但是坑害同門,宗主無法容忍。宗主早就忌諱宗門上下拉幫結派的風氣,這回要抓個典型。
“但是推到朱櫻一人身上,也不太好吧?”阿韭問道。
“你都傷成這樣了,還替她開脫呢?”顧蒼艾雙眼瞪圓,仿佛能看清阿韭似的,“她每天跟不用睡覺似的,上一個坑是假的,現在又一心撲在尋找潛在靈泉上了。若是她真找到一個靈泉,宗主接下來怪罪的就是你了。”
“啊?”
顧蒼艾解釋道:“之前那麼機靈,怕不是給摔傻了。易朗防止僞高人分靈泉宗的靈泉交易權有功,朱櫻找到新的靈泉,你呢?跟在後面耽誤工夫,全靈泉宗墊底。你忘了你要去經理堂時,他說什麼了?”
“我是真的摔傻了。”
顧蒼艾給自己倒了杯酒,他掌握不好深度,倒了半天,杯子還是空着一半。他悠悠地說:“……忘了好,你夜裡能睡得踏實。”
這話這麼一說,阿韭反而好奇起來。
她望着顧蒼艾不敢問,反而同情起盧竹久的處境起來。
盧家集的散修們可能平日蒙在鼓裡顯得蠢了一些,靈泉宗的人是擺在明面上的壞啊。
好在易朗是個好人。
根據顧蒼艾的話,他和阿韭一樣想幫助被高人騙去投私人靈泉的那些可憐小妖。
也不知道阿桃怎麼樣了?
阿韭想着以這幅身軀跑去見阿桃,阿桃眼睛冒光的樣子。
但是夢裡去見誰,都是瞬移一般。
若是真上路出發,定是怎麼也走不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直到噩夢醒來。
可是這場夢裡的黑夜真是漫長。
阿韭沒胃口,她也喝不進去酒,尴尬地和顧蒼艾坐着。
“要不要再回去休息一會兒?”阿韭試探道。
“不行。朱櫻半個時辰前就啟程了,易朗三刻鐘之前也走了……我們等一等,也該動身了。”
去哪兒?等什麼?
阿韭不敢直問:“我有點失憶了,追上他們……我們是要走近道嗎?”
“目标在哪兒都不知道,何來近道。”顧蒼艾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吃點兒,墊墊肚子,别走到半路又暈倒摔了。這一碗别動哦,給曾青留着。哎呀,算了……小二,小二!讓後面做一份新的!我們是三個人!”
小二猛地驚醒,趕忙湊過來問清楚。
阿韭幫忙解釋,但顧蒼艾特地強調:“好菜大肉留給你,你吃飽點兒。那個人給點方便的就行。”
小二記得另一人可是貴客。
他同顧蒼艾再度确認時,阿韭突然意識到,曾青是要給盧竹久投大量修為的靈泉搜尋者,虧待了她可對盧竹久不妙。
阿韭趕忙插話,讓小二和後面說準備點豐盛的。
顧蒼艾沒有說話。他黯然無光的眼睛直視前方,轉都沒有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