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不太好,就被霍鷹催着去蘇大爺的集會。
臨走時,霍鷹問起來他放在枕頭邊上的鐵石。
易朗對他沒有保留,說了客棧的事。霍鷹便恭喜他:“蘇大爺定會欣賞你。”
刹那間,易朗沉默不語,而後走了很久他向霍鷹問起:“聽說春津人不喜歡修行者,蘇大爺會欣賞我又是何意?”
霍鷹反問他:“你願意修行嗎?”
“願意。”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
“你吸收天地精華,增長修為……你得到了什麼?”霍鷹的語氣十分冰冷。
易朗可不會被他帶偏,他直接答道:“變強。耳清目明,法術更靈。”
“可有何用?”
刨根問底啊。
但易朗接着回答他:“保護自己,保護身邊的人。”
“你可曾想過……若你不去修行,你和身邊的人别無二緻,你不再強,他們不再弱,也不需要你來保護……也沒人……沒有妖去傷害他們……”霍鷹越說越哽咽。
“妖害人嗎?”易朗有自己的想法,“他們也是為了生存,人和人之間的争搶必不可少,遭到不熟悉的生靈争奪,就是傷害嗎?”
“你剛才可是說要保護身邊的人啊……”霍鷹感歎道,“總說要救人,不傷害他人,哪裡換來拯救呢。再往上走,就是集會所在了,人很多,你對這裡也不熟,我們别走散了。”
易朗緊緊跟在他的後面。
春津城的洞窟房間猶如牢籠,底層的奴工生活艱苦,但是來參加蘇大爺集會的人,有說有笑,很有閑情。
易朗悄悄偷聽身邊人的談話。
有人說他自己曾經為了救父母,委屈了自己的小孩,沒能得到一個小糖人。
有人說他曾經去戰亂的地方發粥,來得晚的人沒有吃的東西,他便每個人都少盛一點,結果誰也沒吃飽。
有人說她曾經在師門裡是天賦最佳的弟子,但是為了照顧師弟師妹,她沒有鑽研獨門奇術,而是帶着其他人練習,到最後大家都學會了,但是卻誰都很平庸。
“你有沒有遺憾呢?”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雖然微弱極了,但易朗知道那就是朱櫻。
他朝遠處望去,一片黑壓壓的腦袋頂,他尋見朱櫻的所在。
易朗叫霍鷹朝那個方向走去。
借口嘛,那邊人少,那邊沒去過,那邊離講壇更近一點。
不論是哪句,霍鷹都能判斷出來是假的。
“你也有放不下的事啊?”霍鷹問道,“若我們出不去,你可以找曾大哥給故人帶句話。”
“我可沒有你那麼喪氣。”易朗急匆匆地朝朱櫻走去,甩開霍鷹幾個肩頭的距離。
霍鷹的視線追随着易朗,但是步履緩慢,隻能大聲喊道:“聽了蘇大爺的話,你可能就想留下來咯。”
易朗不回答,他也不回頭。
蘇大爺的集會上到底說了什麼?春津城的居民大早上不問候吃沒吃飯,而是說着過去的遺憾。
放不下過去,忘不了傳說,這些人才會守着不見一方天空的春津地洞苦苦生活吧?
易朗也知道自己對這些可憐人有些刻薄,可是他想不明白,同是靈泉宗的朱櫻,怎麼也和這些一樣,念叨着往日不能平的恨。
他來到朱櫻身後。
瞬間不敢呼喚她的名字。
易朗隻好裝作問路,等朱櫻回頭。
朱櫻見到他,眼前一亮。
終于得救了啊!
但她轉瞬克制起自己的情緒,她捂着肚子笑:“這不是抱着鐵疙瘩進來的傻子嗎?”
裝作不認識啊。
易朗隻好配合她:“我被騙了,外面有個白衣散發的瘋婆子,眼睛細長,眼角還有個淚痣,她說拿鐵疙瘩才能進來。”
一聽就是李素采。
朱櫻明白易朗再和他對暗号,但現在不是相認的時候。
“你看着像名門大派的人,也會被騙啊。”朱櫻湊過去,眨眨眼睛,“我之前也修行過,十年前的事情了。你坐我邊上來,我就喜歡看你們這些修行者的熱鬧。這麼厲害的人……”
朱櫻湊到易朗耳邊,一字一頓:“出不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