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朗看向曾青,問:“他們可曾說過這些話?”
“沒有。”曾青答道。
“他們的想法,你又怎會知道呢。”易朗說完,轉而注視霍鷹,“你若是有意殉道,你何苦留在這裡?……我說得哪裡不對嗎?純瀾那邊你不管了,蘇大爺的那套詞你做到了嗎?”
曾青趕緊攔在兩人之間:“别吵。和氣生财嘛。現在不是時候。”
“需要聽他們說什麼才知道他們的想法嗎?你的話,把你的心思暴露無疑。也是,做不了高尚的人,才需要漫漫的修行之路……什麼眼神?心有怨氣?還是心有不甘?若是放不下,明天一早到集會上好好聽一聽……”
“行了。小心隔牆有耳。”易朗不願搭理他。
然而他們沉默的刹那,還真的聽到了什麼動靜。
易朗趕緊找補:“巧合。”
曾青卻緊張起來:“也沒有别的路,我去找那幾個靈泉維護者問一問吧。你們倆……唉……”
易朗看了霍鷹一眼,兩人沒在說話。
他猜對方和自己一樣,想再等方才發出聲響的角落可有新的動向。然而霍鷹耐心不多,解釋說擔心曾青路上的安危,緊接着離開了。
易朗沒有即刻追上,他獨自在原地沉思。
雖說是希望用别的來替代春津獻祭者的修為,但似乎和之前借修為投到靈泉基金裡,或者和借靈泉暫且一用都不太一樣。
曾青和靈泉維護者能約定好的隻有一個确定的日子,在諸如元圓鼎這般的法力失去之前,把修為如數奉還。
假如,元圓鼎的法力有十天之久,那麼在法力生效的第一天借出修為和在第八天借出修為,所面對的風險完全不同。時候越晚,越能知道這還不上的差額還有幾成。
易朗輕輕搖頭。他不願在想,這種事情,需要找交易堂的人好好演算一番。
……或者找盧竹久商量一番。
易朗一直忘不掉當時的震撼,盧竹久真的拿那些邪術之書研究出來些什麼。
常聽人說,閉門造車不好。
春津一直延續元圓鼎的法力維持春津城的平衡,或許早晚有一天被外面靈泉維護者層出不窮的新法子破壞掉,但盧竹久悶在屋子裡寫的筆記,還真不是尋常的東西。
可是眼下出不去,唯一的路就是去找靈泉維護者試試看。
易朗快步追了上去。
而他的身後,再次響起窸窸窣窣的響動。
縮在陰影裡的兩個人,等易朗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頭也不回朝另一邊報信。
“靈泉真有你所言那般比元圓鼎還要靈?”對方聽過那人的轉述,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不論如何,速速禀報妖王。等一下,快回來!先去找老陳,既然元圓鼎在他家客棧裡發現,那他之前就是食言,讓他還錢!”
另一位傳話人聽過囑咐,轉身趕往陳家客棧。
老陳不在。
陳家客棧隻有一個小厮,見妖兵趕來,慌慌張張,雙腿顫抖,話也說不利索。
他隻是聽到妖兵要陳家還錢,根本沒有腦子去想原因,便連滾帶爬跑到地洞裡。陳家的人聽見妖兵催得緊,便立馬問靈泉維護者身上可否還有寶珠。
靈泉維護者害怕,有多少拿多少。易朗和霍鷹看不下去,他們決定跟着小厮一同回到地洞之上,看看情況。
靈泉維護者們,行商多年,都不是墨守成規的人,他們悄悄跟在後面,想趁機逃出去。
然而邪祟把地洞的出口堵得嚴嚴實實。
小厮說他來時一切安好。
霍鷹擅于除妖,他一言不發,心裡想着為大家開辟出一條路來。
地洞的盡頭,路越來越窄,但日光越來越亮。
他被晃得眯了一下眼睛。
血紅的眼皮,暖暖的日光,撲鼻的妖氣……和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師兄。霍師兄。”
方翎見妖兵成隊地趕往陳家客棧,他便追了過去。
他擔心客棧裡的人有危險,便動了殺心。
有的妖兵逃竄,來到了這棵枯樹附近,他見妖兵一個個消失,怕是再有埋伏,便一路殺到地洞入口的通道裡。
地洞的邪祟太重,仿佛鐵索纏在他的周身。
時而火熱,時而冰涼,時而緊緊纏繞,時而察覺不到痛楚。
方翎覺得這次要敗在妖兵之下了。
他盡力撐着身子,眼前模糊的景象突然變得清晰起來。成群結隊奔向他的身影裡,他看到了霍鷹。
他覺得不可思議。
霍鷹對此難以置信。
眼看方翎要倒下時,他趕緊快步跑上前去。
跟上來的靈泉維護者說方翎大抵是中了迷毒,又被妖兵所傷,近日過度疲勞,殘存的心氣也被挫傷……
霍鷹擡頭看着他,眼裡閃着求救的光。
靈泉維護者搖搖頭,隻能回去找曾青。曾青過來,哀歎一聲:“我也不是郎中,或有靈藥,如今我卻兩手空空。”
靈泉維護者催着曾青看看是不是京城香膏的那種毒。
這種判斷曾青倒是真會。可惜不是京城香膏的毒,而是尋常毒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