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特殊的。”她心想。
但很快,她挑了挑眉,睜大眼睛,看着那幾個路人。
那幾個遊蕩的路人臉色蒼白,看上去像遊蕩,是因為他們捂着腦袋扶着牆,四肢好像隻剩下了支撐的作用,橡皮人一樣歪歪倒倒。
“暈船症。”平洛保持着距離,“範站長給我們看的記錄上說,就在半個月前,這裡的居民出海後回來,就罹患了暈船症,走路都走不穩。”
“嚴重的,還有嘔吐的症狀。”平洛揚揚下巴,示意洛無極看向左前方。
那裡圍了一圈人,中間是個像蝦子一樣彎着身體嘔吐的男孩。
平洛歎息道:“吐了兩天了,停不下來。”
沒等洛無極靠近那圈人,裡面一個中年男子就主動看過來,眼神一亮,激動地招呼她:“派遣隊長!”
平洛解釋道:“他就是範站長。”
範同偉圓胖的身材都瘦削了不少,見到她興奮地搓手道:“這幾天休息的怎樣,怠慢了還請多擔待哈。”
範同偉嘿嘿笑道:“我們有救啦,不光你們派遣隊到了,金烏最牛逼的研究員也到了。”
平洛抽了抽嘴角:“研究員?”
範同偉說:“對啊,坐飛機來的。”
正說着,一片漆黑的陰影掠過他們,擡頭一望,正是一艘巨大的直升機盤旋在雲霄。
洛無極感到平洛深深吸了口氣,在心裡飚着髒話。
如果說派遣隊是金烏的爪牙,那研究員就是金烏的寶貴大腦。他們一般會待在安全的人類基地裡,等着派遣隊用人命換來的各種樣本,肆意研究。
金烏偶爾也會安排一隊研究員去實地調查,但絕沒好事。
平洛呵呵道:“那意味着,他們覺得樣本帶不回去了,等、于、放、棄。”
摧毀污染源後,已經異變的東西不會恢複原狀,但到此為止了,異變不會再擴散了,帶走的樣本随意研究都可以。
可若污染源毀不掉,那帶回去的異變樣本就是一個毒氣彈,會盡情污染它的所到之處。
看來金烏判斷這裡的污染源毀不掉,才會派人來到當地研究。
範同偉抓抓耳朵:“你說啥?”
平洛扯出一個假笑:“我說,我們有救啦!”
範同偉跟着樂呵:“可不是。那孩子真可憐,終于有救了,家裡人要樂瘋了。”
不遠處人群裡果然有那個男孩的媽媽,戰戰兢兢抱着孩子的衣服,年紀不大,卻憔悴得老了十歲。
洛無極心裡道:“調查員都過來了,你們還需要摧毀污染源嗎?”
平洛道:“我不管别人,我就幹自己的活,誰來了都不好使。”
說着,她撥開人群,擠到最裡面。
就見研究員們全副武裝,統一穿着連體式防護服,戴着裝有過濾器的罩子,手持各種儀器,冷冷撥弄着男孩的身體。
那男孩渾身顫抖,捂着肚子抽搐,吐出來腳下一灘血紅的東西,竟是他的腸子。還有一段在嘴裡蠕動,像水蛇一樣想跑出去,頭部已經纏在他的小腿上。
明明失去了腸子的肚子應該空癟,卻在小孩的按壓下脹起來,像盛滿了氣體的河豚。
驚悚之外,洛無極看着一陣陣犯惡心。但即使這樣,這個男孩還活着。
為首的研究隊長面無表情地看到他們過來,聲音也隔着罩子傳遞,悶悶沉沉道:“你們鎮最專業的醫院在哪?我們要改造成研究室。”
範同偉哈腰道:“有有有,我帶你們去。”他朝男孩媽媽眨眼:“還不趕緊的啊。”
一條手臂橫在激動的媽媽面前,年輕的研究員冷聲道:“機密重地,謝絕親屬探視。”
小孩媽媽傻了眼站那,攔住她的研究員一動不動,研究隊長朝範同偉一點頭道:“盡快,異變在擴大,我們隻能待六小時。”
平洛呵呵一聲:“看到沒,研究員自保為上呢,不像我們派遣隊,是要救所有人的!”
她本意是對洛無極小聲說,不料研究隊長停下腳步,鷹鈎般的目光掃過她,玩味道:“但凡有救所有人的可能性,我也不會來,因為這屬于搶救性研究。”
他嘲弄地看着平洛低聲道:“我們出外勤的程序,最後一步是銷毀所有樣本。”
洛無極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可以。”
研究隊長森冷地笑了一下,“那你最好在六個小時内,摧毀污染源,終止異變。”
“否則……善意提醒,你們也屬于樣本。”研究隊長一臂膀甩開她,帶着一隊人和儀器浩浩蕩蕩走了。
洛無極一怔,怎麼像被下了病危通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