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一聲動靜,平洛屏住呼吸,下意識閃躲在一個研究員後。
借着無影燈的光,平洛看見了暗算她的人,那人和大街上遊蕩的人一樣,裹住頭臉的圍巾長長的垂下來,蓋住整個後背,看上去像個滑唧唧的布袋子。
而那個布袋子貼近手術台,好像在端詳那一大團内髒。
平洛的手抓緊槍,仔細觀察着它的一舉一動。
就見布袋子端詳片刻,震出了細密的嘶叫聲,像海底峽谷的遊魂在陰暗的璧窟裡嘶吼,這聲音尖利刺耳,像要搗爛腦子,疼得平洛差點咬碎牙齒。
但有人受不了,地上的研究員盡管陷入昏迷,卻在嘶叫裡猙獰了面目,有一個研究員慘白的臉扭曲了一下,愕然張開眼,醒了過來。
這個清醒的研究員好像還搞不清楚情況,第一反應是捂住耳朵。
平洛心裡一沉,預料到那布袋子要行動了。
就見布袋子停下嘶叫,定定看向那剛醒過來的研究員。一根細長的肉紅色吸管從它的口中探出來,試探地敲了敲那個研究員的臉,疑惑地歪了歪。
忽然嚓的一下,吸管刺穿了研究員。
那像吸管一樣的細長東西應該是它的口器,平洛握緊槍,很顯然,面前這個布袋子,是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研究員大睜着無神的雙眼,身體抽搐幾下,他的血就通過蠕動的肉粉色口器,源源不斷地吸到布袋子口裡,布袋子的圍巾忽然抖動起來,掉在肩膀上。
把他們迷昏隻是為了抽血嗎?那直接抽不行嗎,丫的嘶叫什麼。
平洛看清了,那布袋子被圍巾包住的耳後有着粉紅色的腮,在不斷的開合,看上去像爽的顫抖。
不到十分鐘,研究員已經被吸成了皺巴巴一團。
照這個速度吸下去,要不了幾小時,這裡昏迷的研究員都會被吸幹。
布袋子扔掉皺巴巴的研究員,口器紮進被剖開的男孩背脊裡,咕噜咕噜地輸入着東西進去,輸的越來越多,男孩背上那被劃開的“拉鍊”就慢慢合上。
屍體的傷口怎麼會愈合呢?
平洛持槍對準布袋子,“難道它在複活他?”
平洛不能再等了,污染區發生過死而複生,但一定不是好事。
就算她不清楚這個布袋子的目的是什麼,也不清楚男孩究竟是被誰害的,但有一件事平洛清楚,如果再放任布袋子輸下去,她也許會面臨一個死而複生的超強怪物,那不如先下手為強。
砰的一聲,沉浸在輸東西中的布袋子被打的一偏,爆出來大股大股綠色的汁液,它嘶叫一聲,抽出口器,水蛇一般流動過來。
平洛再度對準,默念道:這一回,我要打爆你的腮。
布袋子有所察覺,警惕地停住了,扭身鑽進一堆設備間,隻伸出長長的口器刺過來。
平洛連躲幾下,那口器除了刺,竟然還能卷。
她被扯得一倒,就見腳腕被口器纏上,這肉粉的口器上覆蓋了小小的鱗片,此時鱗片張開,一顆顆細密的“小絨毛”如針一樣,狠狠刺進肉裡。
腳腕吃痛,平洛咬牙切齒一笑:“你猜手術室裡有什麼?”
她一手抓住卷住腳腕的口器,一手抽出一個針管,快準狠地紮進去,這是她剛才摸索到的麻藥。
一整管下去,那口器抽搐着打卷,瘋狂抖動。
麻藥起了效力,口器軟塌塌不動彈了,平洛立刻一拽,繃直了的口器将布袋子踉跄地拽了出來……欻的一下,撞翻了無影燈。
“砰。”槍口冒出白煙,平洛擡槍結果了它。
手術室重歸甯靜,平洛嫌棄地丢開枯萎了一樣的口器,用手術刀挑起了長圍巾。
布袋子體内的綠色汁液大量爆出來,所到之處灼起陣陣白煙。“丫的趕上硫酸了。”平洛往後一躲,冷眼看着着這汁液慢慢淌出來。
“真是死了還留後手。”
可她沒感慨幾句,就挑着眉毛發現——這手術室的門打不開了,難不成是範同偉醒了鎖好門就跑……
看着周圍橫七豎八的研究員,平洛深吸一口氣,抓住離得近的研究員就是倆耳光:“醒醒!”
研究員還是閉着眼睛,平洛無奈扶額。
這時,天花闆當啷掉下來一塊鐵闆,平洛擡頭望去,看見頭頂的通風管道懸出一條腿,一個熟悉的聲音喊:“爬上來。”
平洛冷呵一聲,往後一靠。
這聲音來自為首的那個研究隊長,那個威脅她們的人。
不過平洛很懂得審時度勢,她抓住他的腿,一躍爬進了通風管道。
管道狹窄,勉強容納一人的寬度,他倆隻能緊挨着并坐,平洛這才有空端倪着他。就見他慘白的臉上血痕斑斑,在倒抽着冷氣……胸膛被刺穿了一個血洞。
不過他有一股出乎意料的平靜,“我攔不住它,就藏在了這裡。”
平洛看着他胸前的血洞,語氣柔和了點:“研究隊長,你在說遺言嗎?”
“我有名字,常弗甯。”研究隊長微一颔首說:“我現在才要說遺言。”
常弗甯艱難地舉起手臂,指向下面道:“你看——魚類是很能産卵的,它們要登陸了。”
平洛順着方向看過去,目眦欲裂,那男孩的肚子,本該空空如也的肚子,在起伏,像呼吸一樣的起伏。
“不是複活……”她喃喃自語,“是,是繁殖。”吐掉内髒的肚子,成了怪物們的産卵溫室。
距離子夜,還有四小時。
平洛道:“現在怎麼辦?”
常弗甯頭快歪到肩膀上,緩緩道:“等死。”
平洛青筋直跳,她恨不得扭過他的頭,給他看看,“這下面躺着的可都是你的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