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笙說完招呼着汪望一起去吃飯,甯衡通被她這句話擊得支離破碎,愣在原地很久沒有回神。在家還是在學校每個人都誇他天賦極佳,完全為了機甲而生,為此他還不惜學了從前他看不上的後勤兵,先前幾次被拒他還能安慰是對方門檻高,現在缪笙的話擊潰了他最後的心裡防線。
“笙姐,你剛說完我感覺他天都塌了。”汪望唏噓道。
缪笙沒有理會他這句,提醒道:“下午把遊泳學會,别耽誤訓練進度。”
汪望運動細胞發達,加上一隊的人輪流監督,遊泳技能得到了顯著提高,雖達不到如魚得水的水平,但不比賽的時候不至于因不會遊泳鬧笑話。
兩天訓練結束,不知道是不是因自己太過缺乏這方面的經驗,缪笙總感覺一隊和二隊的氛圍很不一樣,這兩天她在兩隊來回穿梭,摸清楚了每個人的打法習慣,這種異樣的感覺越發明顯——一隊不如二隊團結。
這個東西讓她第一次感到了迷茫,她不知道該如何讓一群人懂得團結,就像她開始不知道為什麼去哪都要報備一樣。
一隊每個人都得到了提升,各個方面都是如此,但始終夠不到“團結”的程度。
“舍不得這裡嗎——不至于吧,我們才來了兩天而已。”汪望看着缪笙的表情小心試探道,“不會真的舍不得吧?”
缪笙收回了目光,輕輕搖了搖頭,跟着大部隊一起回了選手宿舍。
晚上呂垚在他們群内發了消息,正巧缪笙今天沒有去笨叔那,罕見地在群裡回了個“收到”,發完她就後悔了,光腦适時嗡嗡響了起來。
呂垚:“缪笙?我看到你在群裡發了消息,我想你會在線。”
缪笙沒有說話讓她繼續說。
呂垚:“這三天你們訓練情況怎麼樣?我剛剛問了池冉,她說都是你在負責。”
缪笙看着全息屏幕裡白城官網發布的機甲組裝視頻,偶爾發出點聲音表示自己聽到了。
她敷衍的态度呂垚作為這麼多年的老師不可能聽不出來,但她不好說什麼,隻能繼續問道:“如果你現在方便,能不能發一份你們的訓練數據或者視頻給我?”
缪笙那邊安靜了一會兒,她的聲音才再次傳來,“已經發過去了。”
她本以為呂垚收到這些便會挂了通訊,不曾想她還有話要說,而接下來要說的話沒一句笙缪笙想聽的——
“當時人多你沒發作出來,我看得出你不情願,畢竟你和夏晏的性格很像,都是獨來獨往的,但你身負1009學院所有人的期望,無論是我還是缪校長都希望你能為1009學院争光。”
“你的态度決定了學校的名聲,我和缪校長說好了,隻要你在比賽期間安分守己,監督和幫助其他同學訓練,如果之後有第一星系招生老師來找你,我們會給你離開的機會。”
“按道理來說你是缪校長的養女,1009學院是他一生的心血,于公于私你都有義務維護它,之前的事情我們不會在意。能者多勞,接下來的比賽辛苦你了。”
缪笙面無表情但能感受到她身邊彌漫着的不高興。
呂垚:“我說完了,這些道理你能懂嗎?”
半晌,缪笙冷不丁問:“呂老師,您的病怎麼樣了?”
呂垚說:“好多了。”
好多了說話就方便了。
“呂老師,我是一名學生,或許您比我都門而清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經曆了什麼,我完全沒有帶隊經驗,更不懂您所謂的我的态度會直接影響學校的名聲,1009學院在我來之前在别人眼中是個什麼樣的學校我不清楚,但我能告訴您的是,我可以對隊内所有人都很負責,同時我也有拒絕的權利,還請您不要再對我抱太大的希望。”
缪笙眼底如深淵,十六歲的“缪笙”在一瞬間像是變了個人,像是正常運行的機器人忽然開始有了自己的意識。
“我沒有接受過素質教育,沒有道德。1009學院不是您囚困我的牢籠,我有來去的權利,您的傷與我無關,我無需對您言聽計從,我負責他們的訓練隻是因為我擁有的良好品質——當然我也可以沒有,和您所認為的能者多勞沒有任何關系——一樣的話勞駕帶給缪校長。”
她說完後将通訊挂斷,視頻看得太久了,光腦在她手腕處發燙,一寸一寸灼燒着肌膚,像是連帶着心髒一起燒成灰燼。
她靠在床邊仰着頭,看着空無一物的天花闆,那一段刻在骨頭上的記憶又在隐隐發着疼。
向笙曾經作為風光無限的機動兵站在過全星際聯邦人才選拔賽總賽場的冠軍位上,她享受着所有人的吹捧與鮮花,名字和樣貌永久地落在了榮譽先鋒榜上受萬人敬仰,她披着一身榮譽上了戰場,斬殺了無數異種回來時已經變成了人人避之若浼的對象。
他們去了多久?大概是三年,短短三年她的風評一落千丈,原因她從未解釋過。自此之後,向笙逐漸消失在了大衆的視野裡,等再出現已經變成了人人聞之色變的星際海盜。
不過這個“星際海盜”沒有特定的組織,隻要是聯邦的反對軍都可以稱之為“海盜”,為此向笙還苦惱了一陣,畢竟這個稱呼她是真不喜歡。
缪笙調整了動作做起了平闆支撐,作為缪笙她改變了許多,除了機緣巧合下名字重了一個“笙”字,其他地方盡可能避免與向笙相同,這種怪異的心理她也說不明白,下意識地想要避開一樣的樣子。
或許是一百多年過去了,她已經記不清太多原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