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餐的振動鈴響了起來,派迪把吸管和餐巾紙裝在托盤裡一起拿到了一樓,山治也熟練地給海軍那桌的茶杯添水,整個大廳保持着奇妙而詭異的和平。
“這是什麼菜?”魚人問派迪。
“是我們這裡的特色菜之一,芝士焗薩拉米意粉還有鮮茄海鮮燴意粉,請慢用。”派迪審慎道。
“我不吃芝士。”阿龍說。
“那我們可以更換的。”派迪道。
“不論是意粉還是茄子,我都不感興趣。”阿龍說。
這時旁邊另一個魚人開口:“老大,拿這些菜當草料吃就好了。”開玩笑似的,阿龍一下笑出聲。
所有魚人都哈哈大笑,他們就像是偶像明星,而其他人則是演播大廳裡的觀衆,不論阿龍說什麼他們都會跟着笑,或者随聲附和予以回應。
山治有些不服氣地想上去理論,被卡爾涅一把拽住了,他朝金發孩子搖搖頭,并指了指手中通緝令上的2000萬字樣。
不完全是懸賞金,更能代表現狀的是窗邊的兩個海軍,他們毫無動作,就說明世界政府對阿龍一夥就是放任自如。
“吃啊,娜美。”阿龍用餐盤拍了拍橘發女孩的臉。
那孩子很好看,衣服破舊也遮掩不住她好看,她皮膚有些發黃,還是好看。娜美低着頭,能看見她圓圓的額頭下舒展的眉,清晰齊整得像毛筆畫的,微微地也有點黃,迎着光時簡直透明,她瞳色也是橙色,陽光裡像黃寶石。
她要走,阿龍大大叉叉地坐着,把她堵在座位裡,她左邊是魚人小八,右邊是克羅歐比,他們倆不讓開,她想出去除非從他們身上爬過去,或者從桌子底下鑽到前面去。
娜美作勢要繞開桌子,阿龍起身,從桌子上抄起一隻茶杯,朝她頭上砸了過去,那一下,砸得所有人心裡一哆嗦。茶杯重重地砸在她臉上,彈起,飛出,落在桌上,碎片把女孩子的手指劃破了皮,鮮血頓時滲出一條小痕。
她卻沒叫,下意識擡手護着頭。
派迪立刻朝那邊走過去。
兩個海軍停下交談,也側頭望過去,驚呼一聲:“發生什麼事了?”
阿龍哼了一聲,若無其事地說:“沒事,這是我們的航海士,我們鬧着玩呢。”
其中一個海軍走過去查看娜美的情況,從三隅的角度,她到這個世界後,就沒見過下手這麼毒的家夥。仿佛阿龍他打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個畜生——不對,打畜生也沒有這樣打的,動物的哀号也會讓正常人心尖發顫,但他的眼皮都不會跳動一下。
“你還好嗎?”海軍看着娜美臉上的青紫和手指的傷口。
“海軍小哥,真是鬧着玩的。”魚人克羅歐比笑着說。
娜美臉色蒼白,她猛地拉住了那個海軍的衣角。
“這是?”海軍的表情嚴肅起來。
“……”阿龍瞥了她一眼,然後直勾勾地看着海軍,“小八,跟他們去那邊談談吧。”
海軍将信将疑,他無法忘記剛才那一幕,阿龍下手的兇殘,把作為成年人的他都吓到了,他訓斥了幾個魚人,并且放言要上報世界政府。
魚人小八請他出去詳談,海軍跟着小八去了門外,派迪還以為海軍會找阿龍麻煩,或者阿龍會被警告,但幾分鐘後,那個海軍卻返回他自己的座位,繼續吃飯了。
另一個海軍扭過頭說了娜美兩句:“不要鬧别扭了,小女孩鬧事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阿龍十分遺憾地說:“我們很喜歡這孩子的,因為這個原因才帶她來海上餐廳,早知道就不多事了……服務員,先買單,這是給你加的小費,接下來的料理可要用心點!”
阿龍掏出一把黃金,卡爾涅連忙接過。不遠處的派迪搖搖頭,推着山治的肩膀轉身要走。
今天真是倒黴日。三隅想到。
有一種心理學效應叫墨菲定律。是說任何事都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所有的事都會比你預計的時間長,可能會出錯的事,一定會出錯,如果你擔心某種情況發生,那麼它一定會發生。
娜美靠牆站着,像被捉住的一隻小橘子,她再也沒有求助的意思了。
下一秒,更不巧的事情發生了,尖厲的鳥叫響徹餐廳一樓,是紅嘴鷗的叫聲。
娜美捂住口袋,那是她之前撿到的紅嘴鷗幼崽,不知道為什麼它突然叫起來,聲音裡還帶着威脅,是她從來沒有聽過的。
阿龍一把拽過娜美,強行從她口袋裡把那隻鳥拎出來,右手緊攥着紅嘴鷗幼鳥,它在阿龍手中痛苦地掙紮。
阿龍轉身面朝娜美,似笑非笑地說:“娜美,這隻鳥從一大早就叫個沒完,吵得我很煩啊。”
“怎麼會……它為什麼會這樣?”
它平時是很乖的,前段時間從來都不會大聲叫個不停,怎麼偏偏今天……娜美思前想後,終于找到了原因。
娜美這幾天一直和小鳥待在一起,從早到晚都與彼此為伴,而今天一直沒有放它出來,也沒有給它吃東西,它大概是寂寞了吧,會叫個不停,多半是在找娜美。想到這裡,她覺得它好勇敢。
“它是餓了,不會再吵了,可以把它放開嗎?”娜美小心翼翼地問。
“什麼叫「可以把它放開嗎」?身為人類,卻跟我頂嘴?你這個下等人類——”阿龍鄙夷地拉長語調。
看來說什麼都沒用了。娜美當場道歉:“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娜美道歉完,小鳥似乎安靜了些。
太好了……阿龍松手了。
她這樣想着,擡起頭來,卻發現阿龍抓着小鳥的手比剛才攥得更緊了,紅嘴鷗幼鳥渾身癱軟,耷拉着腦袋,甚至沒了叫喚的力氣。
“求求你,它快死了……”
“我就是要殺了它!”阿龍居高臨下地說。
“……!”
聽到這句話,娜美一下子怒不可遏,她條件反射地朝阿龍撲去,卻反過來被他踹中肚子,打着滾摔在地上。
“喂。”有人突然出聲。
這時,娜美擡起頭,看見了那個白發女孩。對方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阿龍身後,她明顯對其他人投射而來的視線很不習慣,被注視時還會抿緊嘴唇,但她卻伸手搭在了阿龍肩膀上。
“找死嗎?”阿龍不耐煩地轉過臉。
就是現在——三隅用盡全身力氣,擡手就是一拳,朝阿龍的臉狠狠揍了過去,阿龍猝不及防,被毆打得身體失去平衡,一屁股摔在地上,牙也飛出兩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