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胡言亂語了一通,在聽到他的回應後,桑兔心中的不安和慌亂瞬間被撫平了。她明白他不是在敷衍,而是他真的知道,因為他也曾經有過無數的“不知所措”的時候。
她記得的,他說他後悔了,他知道後悔沒有用,可是沒有用也後悔。
她看到過他的疤痕,知道他曾經受傷,堆積着戰争留下的殘垣焦土。也知道他已經愈合,從傷口長出血肉,一副新的铠甲筋骨;更清楚他仍然留有遺憾和悔恨,猶如荊棘纏繞,然後帶着傷痛活下去。
她伸出手指,劃過鐘問策的心口,那裡除了橫亘着傷痕,還幽居着一些她暫時不知道的很沉重的東西。
他說他把心放在她這裡了,是不是這樣一來他就能變得輕松很多?
手指滑動着,她感覺到他的顫抖,他似乎不敢碰她。
“别擔心,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
鐘問策又是輕輕一顫,按住她的手指壓在自己胸口。
“我知道。”在大家去湖州的路上,他沒有找到機會跟她說話,就隻好去問雲雀她們。她們說她很乖,他離開後的那幾天都有好好喝藥、睡覺、養傷,恢複得很好。
他的聲音從掌心傳過來,帶起一陣震顫。桑兔心中一動。
“嗯?你真的什麼都知道麼?”她的嘴貼着他的唇角,說話的時候會不經意地摩擦過,引得鐘問策又輕輕抖了下。
“……那你說點我不知道的?”他的聲音因低沉而略顯沙啞。
“我聽說……喝過酒的舌頭會變軟,你想不想嘗嘗?”
最後一個字直接被鐘問策吮進了自己嘴裡,唇瓣如桃紅複含昨夜雨,氣息似柳綠更帶朝露煙。
鐘問策托着她的後脖頸壓向他自己,舌尖不停地勾着她的。他們在軟糯潮濕與酒氣香膩中瘋狂碰觸,糾纏不清。
藕斷絲連間帶着前世的萬般不舍和今生的缱绻遺忘,桑兔忽而悲從中來,不夠,還不夠。她覺得自己像是迷失的船,寒星隐退後,在黎明的碼頭被打濕、遺棄。
她猛地将他推倒在軟墊裡,她俯瞰着他,跨坐在他的腿上,像舵手定在船尾一樣壓着他。
此刻她想把自己的憂傷撒向他江河浩蕩、霧氣彌漫的眼睛,她想在他的眸中航行,想在他的身上墜落,最後沉沒在他的靈魂之中,從浪颠再到浪颠,直至融合、靠岸。
鐘問策難耐地喘息着,當桑兔舔舐過的他的喉結時,他才艱難地喊出了她的名字:“小兔……不可……”
“你還沒有準備好嗎?可是你明明也是想的。”桑兔起身湊到他的耳邊說道,不經意間蹭過……引得鐘問策又是一顫。
“不,不是,但你可能是醉了……”鐘問策的聲音暗啞,他擡起手攏在她的腰側,久久都積聚不到足夠的力氣去推開她。
“你怕我醒來會後悔麼?不要怕,我隻會後悔沒有早一點兒……”她低下頭含住他脖間的凸起。
“唔……”鐘問策急喘一聲。
“我很想你……”衣襟層層疊疊地扯不開,她隻好隔着錦緞咬住他的鎖骨,手滑下直至他的腰帶。
“……别!”鐘問策按住了她的手。
“詢哥哥……我喜歡你……”桑兔手下不停,同時轉頭在他唇邊喚道,“喜歡到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詢哥哥……我想要你跟我……”
“你!呵……”鐘問策的力氣連同呼吸都瞬間被抽走,身子如墜落般陷入軟墊,紅色的河流在體内叫嚣鳴響,隻剩顫抖的影子在她的手中扭動……
“嘟嘟嘟”敲門聲響起……“阿兔,你睡了嗎?”白孟沖在門外說道。
鐘問策重重喘息了幾下,扣住桑兔的肩膀,咬牙将她推離自己。
桑兔一愣,回過神後喘息了兩下,遲遲才應道:“啊,啊,我回來了。”
“我剛剛來找過你,但你不在。想起很多小時候的事情,我們,還有阿青。我睡不着,你可以陪我說說話嗎?”
“哦,好,我就來。”
“嗯,那我等你。”
白孟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桑兔的視線依然粘着鐘問策,根本離不開。
他的眼睛如飛霜蒙月,水亮瑩潤,她估計自己的雙眼也在發着光。
他的臉像小桃灼灼,绯紅一片,她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
他的胸口還劇烈起伏着,她确定自己也是。
他的衣襟已經被扯開大半,發絲淩亂,堆在粉白的胸膛上。她趕緊低頭看看自己,哦,仍然整整齊齊。
“呼——”桑兔捂住了臉。
鐘問策拉下她的手,靠過去在她頰邊貼了貼,兩人都被對方的溫度燙得輕顫了一下。
“你去吧。”鐘問策說道。
“那你呢?”
“我要走了。”
“去哪兒?”桑兔一把抓住他的手。
鐘問策唇角一彎,“我現在就住在東面的那個院子。”
“好!我知道了。”桑兔翻身跳下小塌,将鐘問策拉起來,想幫他整理衣襟,但是手剛伸出,他就往後縮了一下。
“……是我剛剛弄疼你了嗎?”
“……沒。”他眼神閃爍,微微側過身整理着衣服,他的臉似乎更紅了,還有脖頸處的紅痕點點暈染開來。
“那……”桑兔一下子不知道該看哪裡,眼睛亂飄了一會兒。“哈哈!那就好。”說罷就跑出了屋子,似乎隻要跑得快一些臉紅就追不上她了。